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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1 / 2)

长公主 墨书白 3010 字 2020-07-18

李蓉从床上跳下来,赶紧就往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后,她又顿时反应过来,回头道:“不进宫,赶紧打听裴大人在哪里,先让人保护着,我这就过去。”

“殿下,”静梅有些茫然,“不入宫了?”

“不入了。”李蓉眼里少有多了些慌乱,“叫大夫,随我立刻去找裴文宣。”

静兰得了话,立刻让人去牵马,李蓉上了马,便朝着刑部的方向冲过去。

她对苏容卿的了解,比裴文宣多得多。

苏容卿为她办事多年,他做事的风格和裴文宣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只是当年他一直在她手下,她刻意打压,裴文宣便察觉不出其中的区别,可她太清楚了。

那些埋藏在旧往的细枝末节,当年她一遍一遍让自己不去在意,却都会在今生清楚看见他站在对立面时清晰浮现出来。

苏容卿当年对她忠心耿耿。

有一年他们遇到刺杀,他便果断挡在她身前,任凭利刃贯穿他的身躯,不退半分。

常人挡剑,为的是护身后人,而苏容卿在那时挡剑,为的是把利刃贯穿到对方胸口。

她躲在他身后,看着血顺着剑尖落到自己身上,而面前的青年还能拔刀再刺,一直到援兵来了,他手中还握着匕首。

当年她想,原来真的是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舍了命的。

可如今回想,心里却不由得有几分怕起来。

苏容卿这个人,便像一条毒蛇,咬死了谁,便是用自己的身躯狠狠缠上他,绞杀他。

包括杀她。

二十五年,谁能不动心。

可他偏偏能在杀她时,动手得如此从容冷静,义无反顾。

他是翩翩公子,亦是地狱罗刹。

如今走到这一步,有王家当着幌子,裴文宣落到他手里,他哪里会放过他?

哪怕是片刻,她也不能将裴文宣交在苏容卿手中。

李蓉急急追着裴文宣去时,裴文宣悠然坐在马车中。

他手上带着手镣,抬手掀开车帘,笑着打量着街上人来人往。

如今已是入夜,天上无星无月,反而有冷风夹杂着水汽拍打过来,似乎不久后就有大雨将至。

苏容卿在一旁,自己给自己倒着茶,他动作很平稳,水声和他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裴大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裴文宣听着苏容卿的话,转过头来,缓慢笑起来:“我有什么好担心?”

“裴大人近来得罪的人怕是不少。”

“那苏侍郎位于刑部,近来得罪的人怕是更多。”

苏容卿将茶推给裴文宣,裴文宣低头看了一眼茶水,不动。

苏容卿也不催他,他坐在小桌前,神色平缓从容,看不出喜怒:“裴侍郎今日踹了王家大门,又这么轻易被我带走,怕是另有图谋。就不知裴大人,图谋些什么呢?”

“你猜?”

裴文宣靠在马车上,神色慵懒:“苏侍郎不是神机妙算吗?你猜一猜。”

“裴侍郎七巧玲珑心,我猜不出。”

苏容卿摩挲着手中茶杯,漫不经心:“那裴大人不妨猜一猜,我带你回刑部,又是为什么。”

“你为何带我回去,我自然知道。”裴文宣听着,笑着往前探了探,“不过在此之前,我却想问苏侍郎一句。”

“你不问问公主之后怎么办吗?”

这话一出,苏容卿动作就僵了。

裴文宣目光在他明显顿住的手上轻轻一扫,唇上不由得笑意更深。

他其实只是试探。

他在试探一种可能性,而苏容卿却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你想杀我。”

裴文宣轻声开口,苏容卿抬眼看他。

“你难道不知道,”裴文宣面上带笑,眼神却有些冷,“你乃押送我的官员,我若死在这里,你的官途,这辈子怕是到头了。”

“那又如何呢?”苏容卿没有半点否认,径直开口,“我的官途,换你一条命,不好吗?”

“你似乎觉得我已是必死无疑?”裴文宣玩味看着苏容卿。

苏容卿神色平淡:“你若不死,又与我何干?”

杀人的也不是他的人,裴文宣不死,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听到这话,裴文宣却是笑了。

“若与苏大人无关,”裴文宣抬手将方才苏容卿倒的那杯茶扔了出去,茶杯落在地面,似乎惊扰了什么,一瞬之间,马车骤然停下,两人身形俱是一晃,裴文宣扶住桌子,抬眼看向苏容卿,“苏大人以为,我在此处,又为着什么?”

苏容卿神色一冷,厮杀声从周边突起,羽箭狠狠砸到马车上,“哐”一声砸得马车猛地震了一下。

两人在马车之中,似乎不受外界半点影响,各自坐在一边,仿佛正在闲谈。

苏容卿听着外面的砍杀声,声音很淡:“你埋伏了人。”

裴文宣重新翻了一个杯子,抬手提了茶壶,先给苏容卿倒茶,又给自己满杯。

“苏大人亲自前来,我怎敢怠慢?”

裴文宣说着,将苏容卿的茶杯推给他:“喝茶。”

“你早知路上有埋伏。”

“原本不知,苏侍郎一过来,我便猜到了。”

“你方才在路上一直观察。”

“难道苏侍郎还以为我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不成?”

裴文宣笑起来,苏容卿神色平静:“那你打上王尚书府,也是为了引我过来。”

“这倒不是。”裴文宣摇头,“我也没想过,苏侍郎竟然会为了此事亲自过来。不过苏侍郎过来,我倒有了另一番想法。”

裴文宣端茶轻抿了一口:“看来苏大人在朝中经营不少啊,王尚书的角色,苏大人不该这么熟悉才是。”

王厚文被他打上府,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苏容卿,可见和苏容卿极为熟悉。

“我记得苏侍郎高风亮节,向来不屑于官场经营,只想着踏踏实实做事儿,怎么如今就学起这些侍郎向来看不上的下作手段来了?结党营私,”裴文宣放轻了声音,面上带笑,“可不是光彩事。”

苏容卿不说话,马车被人狠狠一撞,颠簸了一下,裴文宣回头看了看,见外面打得乱成一片,他心里暗暗掂量了一下。

他的人和杀手不分伯仲,可问题是,这里还有苏容卿的人。

时间稍长,等路边人跑得差不多,苏容卿的人站哪边就难说了。

如今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李蓉。

李蓉如果得了他被苏容卿带走的传信,应该就会立刻赶过来。

他和苏容卿如今赌这一局,最关键的地方,就在李蓉。

李蓉来得早或晚,就决定了他的输或者赢。

他面上不动声色,始终带笑,苏容卿看了他片刻,缓慢道:“你如今又在看什么呢?”

“观察战况,”裴文宣转过头去,看向苏容卿,“看看苏侍郎的人,什么时候动手。”

“裴大人怕不是在看战况,”苏容卿抬眼,缓慢笑起来,“是在等人吧?”

“哦?”裴文宣心跳快了几分,挑了挑眉,“苏大人觉得我还有可等之人?”

“我知道你在等殿下,”苏容卿神色平静,“但你怕是等不到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要留给殿下?”

“留给殿下的话,我没有。”裴文宣将手放在袖中,盯着苏容卿,“但有一件事,我却想问你。”

“你问吧。”

苏容卿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容卿听到这话,轻声一笑:“你倒是肯定我回来得很。”

“是在我与殿下成婚前吗?”

“殿下举办春宴前一个月,”苏容卿声音很低,看着水杯,“我醒过来,好似一场大梦。”

“你都已经回来了,”裴文宣皱起眉头,“为什么……”

他迟疑了片刻,苏容卿抬起头来,面上带笑,但眼里却是克制不住带了几分悲凉:“为什么还要让你去娶她?”

裴文宣沉默,苏容卿站起身来,看着裴文宣:“我说,我一直希望你们过得好,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