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西王:“好咧。”
当天,殷雪臣就带着殷薷回家,给他安了个普通小厮的身份,但是住在殷雪臣隔壁,一举超过晋西王的待遇。
夜里,有人风尘仆仆而来,连夜敲响了殷府大门。
粱西几乎找过全大梁所有殷姓人聚居的地方,自然也包括大名鼎鼎的殷雪臣,他来这里探过,打听到殷雪臣只有孤家寡人一个,便离开了。
竟真的在这里!他应该问一问的。
找了十五年,本来以为余生都要如此度过,正如当年上天跟他开的玩笑,殷薷就像他消失时那样,又突然出现了。
这一刻,粱西竟有些感激自己从事茶叶生意,若不是烹茶修身养性,他恐怕早就在年复一年的煎熬中形容枯槁。
那他连站在殷薷面前的信心都没有了。
幸好,他坚定地认为,直到死之前,直到确认此生都再也见不到殷薷,他不能有一刻放松和岁月的斗争。
还来得及。
他还不曾老。
小童应声开门,大理寺卿的院中亮起了灯。
殷雪臣冷着脸披衣起床。有时候犯人突然招供了,半夜被叫醒是常有的事,殷雪臣也吩咐过下人,千万不要忽视任何一次深夜的消息。
这么多年,深夜被吵醒,只有两次不满,一次是多年前赵从湛夜闯民宅,一次是现在。
所以说,情情爱爱真的麻烦。殷雪臣后来心疼烂桃花多的乙宝,要啥给啥,都是多年埋下的原因。
“有何贵干?”
粱西:“深夜叨扰,实属冒昧。梁某想问,殷大人是否认识一个叫殷薷的人,他是我媳妇,失踪十五年了。”
殷雪臣:“你有几个媳妇?”
粱西哑道:“自始至终,一个。”
殷雪臣:“大理寺不管人员失踪案。”
粱西:“他不是普通人——”
正说着,有人从另一间门出来,端了一盘茶水默默放在殷雪臣面前。
殷雪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神情一分没变,不给人任何提示。
粱西目光下意识往茶水上看了一眼,这一眼,他就看见了那人端茶盘的手势。
他瞳孔剧缩,目光顺着手指往上,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不、不对,这人易容过!
粱西也从裘宿那里学过易容术,但是他做生意用不上这些,渐渐地手生了。
如果撇去那些易容的材料,那么真实的样子应该是——
粱西不止一次想象过如果有一天,殷薷站在他面前,他认不出来错过了怎么办。理智上知道不会,但实在找不到殷薷的时候,他就会瞎想,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只是自己认不出来,所以殷薷不愿意相认?
为了断绝这样毫无理由的反复臆想,粱西会在心里描摹,如果殷薷有胡子会怎么样,如果殷薷易容了会怎么样,如果殷薷老了……
以至于这一刻,粱西百分之百确定,他就是殷薷!
“阿薷……”粱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是你对不对,你易容了……”
殷薷愣了愣,见到粱西的冲击让他脑子乱糟糟的不会思考,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跟在粱西后面读书卖茶的小年轻,不由自主道:“我易容了。”
听到声音,粱西更加确定,他猛地抱住殷薷,眼眶一下子红了:“你回来了,阿薷你回来了……”
殷薷感受了阔别的拥抱,仍然如当初一样坚实有力,他浑身僵硬,半晌道:“殷薷是个老头了。”
粱西想也不想:“我也是,我可以看看你吗?”
殷薷:“好。”
粱西他不问自己为什么走吗?
粱西像是揭新娘盖头一样紧张,一点一点撕下殷薷脸上的伪装,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粱西停住手,殷薷抬眼,“怕见到一个老头?”
粱西:“不是,想带你回家。”
他给殷雪臣鞠了一躬,道:“夜深不便叨扰,明日再来拜会。”
说完,便带着殷薷回他的京城的固定住处。
晋西王纳闷地站在围墙上,“这就走了?”
也没有人解释一下过去就和好了?
殷雪臣把茶水喝完,“家务事可以申请闭门审理,跟刑案不同,你想旁听本官也没辙。”
晋西王:“……”感情的事,别天天跟凶杀案类比好么。
他看了眼殷薷,又看了眼殷雪臣。
怎么别人都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