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此话一出，舒青霭就知道，这是真的郑恂了。

她白了郑恂一眼，眼含几分威胁，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你再叫我是猪，我就跟你没完。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郑恂画的那只生气中的小猪，和她常日里生起气来的姿态一模一样。

眼看着再逗就要炸毛了，郑恂忙换了话题，道：“这次祖父和父亲送我来上京读书，看样子至少要呆上一年了。虽然能常常见到青霭妹妹了，却再无法给妹妹送画了。”

舒青霭心道，那自然好，以后自己的眼睛终于不用受罪了。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没事，能常见到哥哥，才是最好的。”

郑恂一笑，眼睛亮了几分。看着舒青霭懵懵懂懂的样子，料想她这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便在心里叹了一叹，也罢，来日方长，她还小。

复又想起八年前在姑苏见到她的场景。

那么小的姑娘，因着爹娘不在身边，被同族的孩童欺负了，却不哭不闹也不还手，只是一个人默默走开，在无人的角落坐着。她不说话，只是拿着树枝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画圈圈。

他本是背着府里央了小舅舅带着他偷偷从荥阳跑到了姑苏，只为了看一看爹爹给他定下的小媳妇是什么样的。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要是小媳妇太凶了，会打人也会挠人，他就一定要告诉爹爹，他宁死不从。

可谁知到了姑苏，看到爹爹给他定下的小媳妇受了欺负也不还手，他反而在想，小媳妇还是得凶一点，最好会打人也会挠人。

她不会，他就教她。

舒家族长的孙子用泥巴打她，他就把泥巴扔回去；舒家旁支庶女揪她头发，他就伸手揪那庶女的头发。他可不在乎什么长幼有别什么男女有别，你打我我就打你。

他教会了舒青霭还手，还去信给了京中的建安伯府，虽然被舒青霭拦着了。

即使只陪了舒青霭一个月，就因为小舅舅的“出卖”被郑二老爷捉了回去。但他见到了小媳妇，也开始记挂起了小媳妇。

后来他的信越写越多，送到上京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可舒青霭，却只记得他的黑和胖。

早知道她喜欢看美人，没想到对男人的容貌也如此挑剔。

郑恂在一旁想的远了，舒青霭却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此次上京，我表哥知道吗？”

郑恂一时语塞，谢规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建安伯夫人也知道。他就只瞒了她一个人，想着逗她一番，看看她会不会生气。

这会见她问起谢规知不知道，心里便暗叫不好，却不敢说知道，生怕小狐狸待会又炸毛了。

他在一旁犹疑，舒青霭却看出来了。

她果然炸毛了。

只是还未等郑恂给她顺毛，她倒自己先好了。看向郑恂，眼里带上了几分恳求。

“你没事的时候多开导开导我表哥，你知道他的，什么都不说。平时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心里指不定在跟自己较劲。”

说罢，还难得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我也不知道，你跟表哥私下里眉来眼去在干什么，表哥要去做那什么鸿胪少卿，你肯定早知道。虽是从五品，但他一个武将，定也知道文官的路子，不好走。”

郑恂心头一动，看向舒青霭。旁人都道谢规要去做鸿胪少卿是傻，是受了谢大将军夫妇战死的刺激，舒青霭却注意到了他要从武将转到文官。

原来她并非一无所知。

见她没有要多问的心思，郑恂也不多说，只低头一笑，从腰间拿出了件东西，递给了她。

“呐，给你，小狐狸。”

“好漂亮！”舒青霭忍不住惊呼，伸手接过，眼里是遮挡不住的喜欢。

她并非没有见过好看的吊坠，只是这件玉狐狸吊坠雕刻的栩栩如生，玉虽非上等好玉，狐狸却神态可掬。那小狐狸侧着头，尾巴还得意的翘起，一时间她的眼前便浮现出一只骄傲的小狐狸。更妙的是，狐狸身上的毛根根分明，让人看着便想摸一把。

这狐狸吊坠比贺双意那个青金石蝴蝶吊坠好看多了，到时候让明月穿了红绳，系起来挂在腰间。

她如是想着。

郑恂见她喜欢，心里一时欢喜，似笑非笑道：“这才是我没提前告知你我要来上京的赔礼。这狐狸不好雕，却还是被我雕出来了。你喜欢，也算对得起我手上被戳出的洞了。”

舒青霭一惊，忙问道：“你自己雕的？”

却见郑恂伸出手扬了扬，果然上面几处伤口零星散落着，多数已经结痂。

舒青霭一时又是笑又是骂道：“那你可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