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吞下最后的两枚罗米尔胶囊。手中的罪刀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摄人的冷光。

【一个计划了三十年的计划，你觉得老院长这样演技超群，并且谋划周全的人物会没有考虑到，如果百冥没有及时将最后一个祭品杀死的情况吗？】

“那你是在质疑我没有想到‘他已经想到的这种情况’吗？”

萧霁近乎傲慢地开口。

如果他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想到，那他早就不用去找他的老师，直接去死好了，他愧对他老师的教导，也不配称为他的学生。

外面病人和医生已经杀红了眼，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走廊里，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发动攻击，像是以彼此为食的野兽一样交战在一起，相互扑咬。

医生惨白的面具在他们的脸上破碎开，露出下面扭曲变形的脸，病人们撕扯掉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发出凄厉的尖笑，鲜血颜料一样泼洒在一起。巨大的画像上，被燃烧成灰烬的黑山羊的眼睛悲伤地看着这人间惨剧。

段闻舟后背上那最后的一根触手扑腾了一下，也无声无息地消解下去，化成了一堆腐烂的脓水。

“萧哥，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他看着正在缓缓向着自己走来的少女，咳出一口内脏的碎片。

“我其实是真的很喜欢…”

耳机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摔到了地上，他知道自己现在说出口的话萧霁听不见，所以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好了，说了不会让你死的。”

萧霁被放大的声音骤然从地面上传来，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原来你在这里啊。”

百冥的脚步顿住了，她低头从地面上捡起了那个小耳机，脸上挂上了甜美病态的微笑。

“百灵，好久不见。”

萧霁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少女的眼睛中透出隐隐的白光，她的脸像是被加上一层马赛克一样闪烁了一下。

“我不叫…百灵…我…叫做…百冥…”

“我喜欢百灵这个名字，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这样叫你，对吧。”

“哈哈哈哈！”

百冥疯狂地笑了起来，她娇小的身子疯狂颤抖。

“当然，毕竟我不应该对一个死人有什么要求。等到我杀死了饕和枪械师、还有幸存者，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告死鸟。”

“百灵，你似乎一直都想要杀死我，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百冥的眼睛变得发白，几乎要模糊了其中的瞳孔。

“因为你拒绝了那位大人！那位无比纯洁无比圣洁的神使，他曾经那样真诚地愿意为你俯身哀求，愿意为你放下尊严让你这杂种来做他的学生，但是你却那样冰冷卑劣地拒绝了他！”

她指的明显就是萧霁在导师选拔考结束之后，萧霁虽然被白皇帝邀请，但是却并没有成为其学生的这件事。

眼泪从她的脸上流淌下来，她的脸上似哭似笑，但是毋庸置疑，里面都是满满的无法被控制住的愤怒。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

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成为他的学生！你这样一个不纯洁的，灵魂深处都充斥着杀戮和血腥的人根本就不配走到他的身边，得到他的教导！”

她越说越愤怒，耳机在她的手心吱呀作响，好在因为被ill改装过，所以没有被捏碎。

她看不到萧霁，就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段闻舟的身上，重重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一滩淡紫色的鲜血从段闻舟的身后流出，他呻-吟了一声。

“不过我也应该庆幸，成为他学生的，并不是你，而是我。”

少女笑起来，她纤白的手插入到了段闻舟的胸口，一把抓出了他胸口的那颗正在不断跳动着的，鲜红的心脏。

“好在，老师也是懂我的，他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我来杀死你…这恰恰是我求而不得的事情。而现在，我要先杀死你的队友，然后再去杀死你。我会开启直播，在全学院考生的眼中，一点点的划花你的脸，让你死在自己的傲慢之下。

不要想着挣扎了，加入了病人阵营的你们，实力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被真正的院长赋予了力量的我。

告死鸟，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地向着纯白之主祈祷吧。哦，不过祂是绝对不会原谅你这种毫无信仰的刽子手的。”

少女手上微微用力，捏爆了段闻舟的心脏，破碎的血肉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从她的指尖流出。

段闻舟的身子扑腾了一下，双手不受控制地抓着地面上的泥土，双脚胡乱地踢蹬着。他的脸色迅速衰败下去，口中发出嗬嗬的响声。

萧霁在耳机的另外一边同样听到了段闻舟的嘶吼声，但是他的声音却仍然平淡而冷静。

“咔嚓——”

召唤的时间到了，这是一个被选定的特殊的日子，是一个被选定的特殊时刻。

今年是这整整四百年里唯一一个世纪闰年，在今年多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一天，这是特殊的一年。双生子三十年前在此时此刻出生，其中的一个灵魂被卡戎渡过冥河，肉-体被埋葬在十字架下，另外一个却顺利长大，这是特殊的一天，特殊的时刻。

这个被血与泪埋葬了三十年的，在这家精神病院中的巨大阴谋，终于要被彻底揭露出来。

萧霁合上了怀表。

“我等你来杀我。不过，我现在有一个建议给你——回头看。”

“告死鸟，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百冥冷笑了一声。

“像是这种小伎俩，根本就奈何不了——”

少女的话戛然而止，她缓缓回过头去，瞳孔骤然间不可思议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