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郑重应道“是,首先要赶上有名的年轻修士,比如北斗天枢谢蕴昭。”
“不错不错。”谢蕴昭煞有介事地点头,“打倒谢蕴昭,打倒卫枕流,胜利和未来都终将属于我们哩”
沈越眼睛又一亮,似乎燃起了两簇热血的小火苗“说得好”
如切如磋的君子形象,悄悄崩成了热血少年。
“尤其是沈越,你一定可以哩”谢蕴昭比了个大拇指,又抱起手臂,作出一脸疑惑,“可是好奇怪哩,不是说灵根和血脉没有关系哩可为什么晴雪苑只有我和其他几个平民哩世家子都好厉害哩。”
沈越一想,也有些疑惑“这兴许是巧合。晴雪苑今年才招生,未来一定有更多平民出身的修士。”
“这样哩。我还以为”
“以为”
“我还以为世家可以用钱买来灵根哩,就像买粮食一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蕴昭暗中观察沈越的反应。
对方的反应很正常,惊讶之余还被逗笑了“不可能。如果能买,我家肯定早就囤得满谷满仓,也不会这么多年只出一个小叔叔和我”
“小叔叔”谢蕴昭一怔,“难道是”
“就是点星榜神游第一沈佛心,龙象寺行走,镇守天堑抵御魔族,度化十万厉鬼,被称作天生佛子的沈佛心。”沈越脸上放射出崇拜的光,“小叔叔是我的榜样”
“啊,”谢蕴昭目前对沈佛心不大感兴趣,敷衍道,“是很值得敬重的人哩”
敬重
那一丝模糊的念头又飞快地从她脑海里闪过。
谢蕴昭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此时此地,她莫名想起了一幕场景郭真人提到弟子牺牲时的愤恨和后悔,还有他说自己完全不知道是谁送来玉简又拿走,以及他在院子里说的那一句,他想起了一个值得敬重的人
对了,就是这个。
郭衍在凡世生活了数十年。
他是归真境的大能。
在平京,神游境几乎就是仰望的顶端,看沈越谈起沈佛心的表现就能知道。
一个归真境修为的修士,又对凡世了解深刻,难道不知道自己能力几何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谢蕴昭处在郭衍的位置上,眼睁睁看见朝夕相处的弟子们被大阵格杀,起因是一块来历莫测的玉简
她难道不会当场暴起若想做一件事而不去做,道心便有瑕疵。
她都知道的事,郭衍不可能不知道。
管你什么平京上古大阵,再厉害也是荒废了十万年、被神游小辈修复的阵法,难道真能随便杀死我一个归真境大能
然而郭衍不仅没有暴起,反而自己封印修为,在事发后三个月中一直装得潦倒凄惨,在平京中苦苦忍耐和等待着。
他究竟在等待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大阵确实厉害得超乎想象,一面就让郭衍这位归真真人吓破了胆,躲在下京区瑟瑟发抖,什么都不去尝试,只苦苦等待师门来人,好将情报顺利传达出去。
哪一种可能性更大
难道说
谢蕴昭抱臂沉思。
“云留云留”
她放下双手,重又笑眯眯“对不住哩,我刚刚思考午饭吃什么好哩。书院真好,天天都有肉吃。”
沈越信以为真,笑道“总不好让修仙的学子吃不好。听闻今后过了辟谷境,就不用再依赖凡人食粮。咦,那是不是钱恒”
晴雪苑和苍梧书院并不相连。要去书院用饭,就要穿过两道大门。谢蕴昭和沈越刚走出晴雪苑,正要往书院去,却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大门右拐,显然要去别的地方。
钱恒也是晴雪苑学子,而且是和“许云留”一样的平民。他是下京区人士,家庭贫寒,据说家中还有生病的父亲、眼睛半盲的母亲。
他是金土木三灵根,在晴雪苑里仅次于沈越。此人平日沉默,少与人交流,只顾发奋苦读,还偷偷攒下书院发下的物资,带回家补贴父母。
有几次谢蕴昭撞见别人言语欺负他,他也不言不语,她就帮着说了几句,所以和钱恒还算熟悉。
“钱恒”谢蕴昭叫了一声,“你去哪里哩”
钱恒紧张地回头,看见是她和沈越,才放松一些,又赶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你要做什么坏事哩难道要逃学”谢蕴昭走上去,看看外头繁华的街道,一把摁上对方的肩,“好兄弟一起走哩,你逃学怎么不叫上我哩”
沈越在背后哭笑不得“云留”
钱恒却笑不出来,低声说“家里托人传信,说父亲病重,叫我赶快回去看看。今日并非休沐,我”
沈越也走上来,闻言安慰了他几句,又说“孝道为重,你不若告假,在家中照顾令尊一段时日,学院定然会应允。”
钱恒看了他一眼,苦笑一下,没说话。沈越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谢蕴昭。
谢蕴昭再拍拍钱恒的肩“没事哩,你去告假好哩,我那份补贴分你一半,沈越也可以分你一半哩。”
“补贴啊。”沈越才反应过来,有些羞赧。学院会按日为学子发放些许钱财、干粮,但如果告假,告假期间的补贴也就告吹。
沈越家里不缺这些,本人也从没放在心上,虽然知道钱恒家贫,一时却想不到那里去。现在明白过来,便觉得自己那句“告假”说得太轻松、太不食人间疾苦,一时叫他耳朵羞红。
“对不住不,对,我的补贴也分你一半,不对,是全部”
“钱恒你不要听他放屁哩。”谢蕴昭很干脆地踩了他一脚。
沈越吃痛,震惊、茫然又有点委屈地看着她。
钱恒迟疑再三,终于还是低头一礼,羞愧又感激地道了一声谢,掩面回到晴雪苑,去向师长告假。
等他走远,沈越才虚心求教“云留,我方才说错了什么”
谢蕴昭使劲一拍他的脊背,语重心长“沈少爷,你知道什么叫自尊心哩你想帮助别人的心意是好的,但是你跟平民差距太大,这种事本身就让人很受伤哩。”
沈越讷讷“原来如此”
“所以我觉得课堂上夫子说得不对哩。”年轻人语气散漫,仿佛只随便提起,“对普通的平民来说,平时根本接触不到修仙者哩,反而和本地小官小吏、有钱人家接触更多。我从老家过来,靠的是给有钱的商人当护卫哩,我家女郎从老家过来,也是因为在那边被县令和大户欺负哩。”
她看向怔然的沈越“那些仙门可能有欺负世家,但欺负平民的好像是世家和官员,不是修仙者哩。”
年少的世家子头脑有些困惑。
“我”
“说得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微哑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普通的、本该毫无辨识度的男声,却因为过于冰冷淡漠而能够让人记得住。
白绸蒙眼的青年似乎刚从书院那边过来。他手里还抱着个双层食盒,应该是刚刚领了饭蔬回来。
眼看他越走越近,谢蕴昭连忙指着他脚边说“王离,有门槛”
王离身形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抬腿跨过。
“嗯。”
沈越见礼道“原来是王十一郎。”
青年没说话,谢蕴昭好奇道“十一郎原来你排行十一哩。”
王离“看”了她一眼,淡淡“嗯。”
沈越还试图搭话“听闻十一郎平日都在院内由专人教导,如果课业上有疑问,可以”
“不必。”
面无表情的盲人青年抱着食盒,往晴雪苑中走去。
“门槛”谢蕴昭及时出声。
等他顺利跨过去了,她才对那个背影说“王离,沈越一片好心,你好歹道一声谢哩。”
青年转过身,“看”她一眼,再微微转动脖子,“看”沈越一眼。
“多谢,不必。”
沈越
他感觉自己在短时间内微妙地受到了两次打击。
王离说完话,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重新“盯”向谢蕴昭的方向。
“许云留,你可曾用饭”他淡淡问,“没有的话,可同我一起。”
“多谢,不必。”谢蕴昭假笑,大力拍沈越的肩,“我要和沈越一起吃哩。好兄弟就要一起吃饭”
沈越一听,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王离静静地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他脚下就绊了一下,险些把食盒摔出去。
谢蕴昭嘴角抽了一下。
眼盲的青年又走了几步,又绊了一下。
沈越见状,深觉义不容辞“十一郎,且让我来帮你”
“不必。”对方头也不回,声音冷淡至极,“多事。”
沈越
短时间内,第三次打击。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找个地方静静坐下,思考人生。
谢蕴昭呵呵冷笑“让他装,让他一个人走。沈越,我们走哩。”
沈越老老实实点头。
晴雪苑中的青年再度停了停,然后
身形一晃,食盒脱手飞出。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哩我陪你吃饭哩”
谢蕴昭反应迅速,冲上去一把抱住食盒,顺便拉了一把快摔倒的青年。
“浪费食物是不好的哩”
青年面上毫无波动,平静地从她手里接过食盒,漠然道“多谢。”
目睹了这一切的沈越
年少的世家子捧着一颗饱受打击的、破碎的、沧桑的心,伤心欲绝、形单影只地走向了书院一方。
谢蕴昭同他挥挥手,认命地扮演一个人形导盲杖。
“抬腿。”
“往左。”
“前面有水池,往右边三步。”
“唉”她叹了口气,“今天的午饭吃不上哩。”
王离脚步不停,面色冷淡“我拿了双份。”
“嗯”
“午饭,”他平平重复道,“我拿了双份。”
“哦,好,一份归我哩等等,你拿两份干嘛哩你有访客还是说你要吃两份哩”
王离步伐流畅地走着,不疾不徐,没有丝毫卡顿。双层的食盒抱在他怀里,也待得很安稳。
“直觉罢了。”
他淡然地说出这句话,唇边有一个近似微笑的涟漪一闪而过。
第二天。
上午的课堂,夫子迟到了。
等他匆匆走进室内,谁都能看出那张面容上的震惊和沉痛。
他扫了一圈室内众人,深吸一口气。
“钱恒一家三人全部遇害。”,,,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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