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为垂头,轻轻的说：“我知道啊。”

“啊？”池宁和俞星垂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江之为知道什么了。

“师父肯定和陛下都，都,遭遇不测,不在人世了。我都知道的,我又不傻,他们失踪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已经不会再存在什么侥幸了。江之为曾很认真的设想过师父和天和帝的种种情况,“如果师父和陛下还活着，他们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回来。如果是失忆了才回不来，那也不可能集体失忆。要只有一个活着，也只可能是陛下了。如果陛下先……师父绝不可能独活。”

张精忠的忠诚是烙印在他骨子里的一种坚持,旁人没办法说他是对是错,只能选择尊重。而也是因为这份忠诚，怎么看,张精忠存活的可能性都很小。

江之为早就面对现实了,他以为这是和两个师弟之间默契不去讨论的伤疤,没想到……

“你们俩是不是觉得是我傻的？！”

“怎么会！”池宁和俞星垂同时开口，连话尾音心虚的上扬都同出一辙，然后他们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由俞星垂进行补充解释：“我们只觉得,呃，该到了讨论一下这件事的时候了。”

“对对对。”池宁捧哏，“师父肯定不希望我们一直沉浸在这件事里。”

准确的说,这种事发生超过一个月，张太监要是还看见他们这么臊眉耷眼的，一定会骂他们矫情。人这一生，除了生死无大事，而对于太监来说，有些时候，连死亡都不是什么大事。

再怎么难过，天一亮，还是要起身，笑着去伺候主子。

“你别想什么忠心不忠心的，你这么想，要是陛下去了，只有师父独活，他回来也……”得不到什么善终的，太后那关就过不了。这就是给人当奴才的悲哀，你的使命就是为主子生为、主子死，你死了主子活那是应该的，你活着主子死了那就是你的原罪。

要池宁说，可去他妈的吧。

谁还不是个人了？我给你干活，你给我钱，咱们欠货两清。要是以为给这么点钱，就能买老子一条命，那就太恶心人了。

偏偏在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就是这种恶心事。不只你的主子这么觉得，全世界都是这么觉得的，还有人会为这段感天动地的主仆情谊著书立传，到处传唱。只有你，与他们格格不入。当太监最大的矛盾，大概就是只有你还把你自己当个人吧。

“师父……”

三人一同再次沉默了下去，举杯，遥向天空，敬了张太监一杯。

有时候，池宁会觉得活成张太监那样也许才是最好的，至少他在当一个忠臣为主战死时，感觉到的只有快乐，收获的是心灵上的满足。而不至于像池宁这般，一直被心有不甘所折磨。

“下辈子别当太监。”江之为道。

“下辈子别有太监。”俞星垂道。

“下辈子……下辈子老子就不是老子了，这辈子老子还没活够呢，我要活一万年啊啊啊！”池宁喊道。

原君说：【满足你。】

生生把二两茶喝出了两斤白酒的感觉，但凡多几盘花生米，都不至于这样。

***

姬簪在和尚尔寻求自救的时候，姬似雪也在和别人谋划着什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念平帝的三皇子，年纪不大野心不小，他娘曾是念平帝最为喜爱的侧妃，念平帝登基后，他娘得封贤妃，是在当时没有贵妃的宫中，除了皇后以外，地位最高的妃子。可惜，这样的好日子都没有维持够一年，三皇子就和妹妹一起被发配到了南宫，三年光景转瞬即逝，贤妃和皇后如今都算是被彻底打入了冷宫。

曾经斗的不可开交的两人，现在倒是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聊天喝喝茶了，据说她们还经常组织其他同样被念平帝冷落的妃子打马吊，赌的都是念平帝曾经的赏赐。

这样的岁月静好，随着大皇子对念平帝的行刺，而被彻底打破。

“你不是告诉我，一定不会出事吗？！”三皇子无能狂怒，责备着姬似雪。大皇子被撺掇行刺的事，就是三皇子在听信了姬似雪的谗言后，暗中布置的。

这场行刺计划漏洞百出，堪称儿戏，但三皇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并不想真的杀死自己的父皇，他只是想让念平帝想起他们。他和姬似雪的计划，本来是老大行刺，他上前救驾，让父皇意识到他还有他这么一个“好儿子”的。

还好儿子呢，带孝子还差不多。姬似雪在心中腹诽，面上还要曲意逢迎：“三殿下，我真的一心为你，咱们的计划也没有什么问题啊，你说对吧？谁能想到钱小玉会横空杀出。”

“那现在怎么办？你快给我想办法！”

念平帝不只彻底厌恶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孩子，还要暗中秘密处死所有孩子的生母，本可以在冷宫中安享晚年的贤妃，首当其冲的被念平帝想了起来。

其他妃子倒是还好，基本都是人手平均只给念平帝生了一个孩子，只有贤妃比较独特，她生了一儿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