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驱散阴暗的极致光明，又紧接着扭曲污秽的极致邪祟，一下子吸引了方圆数十里内巫师的关注。

离得较近的巫毒教带领者率先反应过来，叫停还在发泄滥杀的灰翼队友。

“安娜贝尔，停下你无聊的游戏吧，别捉弄这些猎物了。如果你还想取代那个叛徒，就该尽早完成任务，回到佩蒂卡大理事的身边。”金发短而蓬松的女巫张开同样灰色的羽翼，只是她的羽翼中央开始生长出黑色的羽毛。

“呵，不要提那个贱人。”头发火红衣裙火红，连眼眸都是暗红的安娜贝尔抬起头，红唇舔舐指尖的血，又嫌弃地唾弃一口，便把被掏空内脏的学徒扔掉，鲜血抹到她深灰色快要全部变黑的羽毛上，一下子就被羽毛吸收干净。

漂亮的双手又变得白净。

“那就快点走吧，我们还需要几份爱丽丝之血。”说着金发女巫先展翅飞起，把看管猎物的工作扔给留守的高级学徒，拿起一只水晶球开始定位。

这时，安娜贝尔的目光也移过去，暗红的眼眸不仅看到模糊的目标，还有一个她略微熟悉的身影。

猫？

猫。

安娜贝尔红唇高高翘起，愉悦地舔舐嘴角，灰羽翼一展反超队友往森林深处飞去。

这时，伊恩与埃莉诺正陷入最深沉的绝望。

而薇薇安正在步步紧逼，她声音甜美婉转，但语言却像一把把尖刀，要深深剖进人的灵魂里。

“幸运的女孩，就让我来给你上第一课吧。在魔法世界，哦，这个说法文雅了，该是巫师界。在这里每个人都得为了活着，更好的活着付出代价，有时候即便是祭献血亲……”

伊恩与埃莉诺听得心脏一阵战栗，过后是更加浓郁的愤怒不甘以及恐惧。

明知道对方实在无限放大阴暗面，顿挫他们的意志，操纵情绪。而他们却因为实力太差，无力反驳。

这根本不是收徒，而是给新收的奴隶打上思维枷锁。

年轻气盛心底还存在许多光明的小女巫已浑身颤抖，因为她才是那个即将要在这种导师眼皮底下求生的主角。

而伊恩反是安全些，只要能争取到一分钟，他就有办法通过羊皮纸的反召唤回到那所猫咪学院。

只是这样一来，小女巫便彻底落入死地……

在场的三人似乎都明白这点。

薇薇安根本没给他们机会，轻柔地挥动右掌，唇角微扬，身后有虚幻的三层木屋建筑浮现。

破旧凌乱的篱笆，残缺的黑铁钩花大门，荒草丛生的道路一直蔓延到主屋，那屋檐低矮的西部风格木屋正门开了一道细细的门缝，透出里面的幽黑与邪异。

“埃莉诺，你知道你的召唤物，你的使魔是什么吗？那是一只使猫，在正式巫师眼中，仅比召唤失败或唤出恶魔要好那么些，价格昂贵、不听使唤、战力低弱，你该清楚的。”

“而我猜你们相处不会超过两个月，你在它身上寄托再多也是白费，本就是一场交易，何必懂真感情呢？”

不！小女巫抿下嘴唇想要反驳。

而薇薇安似在循循善诱，但她该下的狠手却没有半点放松。

接着木屋的窗户开始影影绰绰，似有几具骨节腐朽的活尸在后面吱吖走动，发着幽绿光泽的眼睛从木屋破碎的墙缝中看过了，贪婪凶戾妒恨愤怒地看着他们……

这介与虚实之间的建筑骤然降临，带着诡异的孩童嬉笑声已完全笼罩了他们。

四周的森林全被扭曲成枯萎的死林，带薄雾的白昼变成阴沉的黑夜，只是这黑夜还有所残缺。

缺乏一抹同样残缺歪曲而阴冷的残月，而这大概率可以使用那件银制酒壶代替。

伊恩电光火石般明白过来，这是月光属性生物的潜在本能。薇薇安是早就知道那件物品，并提前设好了陷阱。

也许正是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才会将那枚假护身符派发给他们。

伊恩立刻用魔力沟通羊皮卷，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出现了轻微的阻滞，是由于他实力的原因。

如此，他若要返回学院，那搭建稳定通道的时间就得翻倍，这简直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此时，薇薇安落下最后通牒。

“你想成为我的徒弟，还是我的收藏品？”

小屋愈发清晰，薄雾后一只干涸的手挤出门缝，吱呀把门缓缓拉开……

小女巫闻言瞬间膝盖一软，往身侧的树干踉跄几步并扶稳，胸膛因畏惧剧烈起伏，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忽然她转头，泪水在脸上无声流淌。

“沃拉，我们是战友吗？”

“是！”伊恩肃然，心中莫名有个预感又猜不到对方所想。

“我们永远是朋友？”

“是！”

“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那你会原谅我吗？”埃莉诺目光里存着脆弱的希冀。

伊恩一下没想明白对方的话，但如果小女巫是打算向他讨要献出银壶，他虽忍不住失落但依旧会原谅对方。

在死神镰刀下，即便是他也要低头。

“会的。”伊恩沉声说。

就在他话音落下那刻，颈项上伪装皮绳的羊皮纸微微发烫，灵魂上感到一个无形无声的枷锁忽然解开，他与埃莉诺之间的联系彻底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