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

大课间，魏雨歇摆弄着自己的草稿纸，颜雪瑶端着接满水的水杯回到座位上，忽然偏过头来问她。

魏雨歇闭着眼，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心里有点儿害怕。”魏雨歇挪了挪凳子，往颜雪瑶那里靠了靠，拉过雪瑶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我怕去新班级，我怕以后没人和你一样……陪我吃饭了。”

“这有什么怕的。”颜雪瑶笑了，“一个人吃也是吃，两个人吃也是吃。”

“不一样。”魏雨歇摇摇头。

颜雪瑶表情淡定，用手捋着魏雨歇的袖子，仿佛安抚一只不安的幼崽：“学文学理要看你自己的兴趣和情况，而不是考虑有没有人跟你一起吃饭。”

魏雨歇撅着嘴，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这很重要。”

颜雪瑶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魏雨歇委屈巴巴的样子，问她：“怎么啦？”

“还记得温琦吧，我在8班那个初中同学，你俩见过的。”魏雨歇说。

颜雪瑶点点头。她和魏雨歇一起吃饭的时候偶遇过温琦，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她跟我初中不是同班，是隔壁班。”魏雨歇摸了摸鼻子，“原本呢，我在我们班混得很好，因为成绩好老师都喜欢，然后还参加各种活动，还在学生会当干部，也算是有点小名气。如果三年都是这种情况，那我可能也没什么机会和别的班的同学关系这么亲密。”

“我因为当课代表，经常去温琦的班送作业，才认识了温琦，一来二去熟悉以后，左晨旭——你知道的吧，他就……经常来找我说话。”魏雨歇吐了吐舌头。

左晨旭，隔壁4班那个帅哥？颜雪瑶知道他，或者说，全年级女生都差不多知道他。

“因为他，对温琦有点儿意思嘛，他就经常来找我打听。但是……但是当时我们班也有个美女，她喜欢左晨旭，然后家里也是比较有钱的那种，所以周围有很多女孩儿围着。她和左晨旭是我们班的官配cp，在学校流传了很多美丽的‘爱情故事’，但是事实是，左晨旭一开始就明确拒绝了她。”魏雨歇说的有点儿口干，自己水杯空了，眼巴巴地看着颜雪瑶。

颜雪瑶耸耸肩，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然后呢？”

“后来左晨旭因为温琦的缘故跟我玩得很好，那个女生带着一些别的同学一起诽谤我，孤立我。”魏雨歇叹了口气，“风言风语一多，我身边的朋友就越来越少。谁也不想得罪有钱的班花。我嘛，土里土气，没有零花钱，只知道念书和打球，不懂追星，也没有八卦，交朋友……少我一个不少。”

“初中毕业以后我松了一口气，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魏雨歇认真地看着颜雪瑶，“来到实验，来到3班，有了你这样，对我信任，能一直陪我的朋友，真的很难得。我害怕再去新环境了，你看到我的那些豁达，外向，善于交际，其实都是……鳞片，就像穿山甲的鳞片，剥开鳞片，里面是血肉——柔软，也不堪一击。”

颜雪瑶听完这些，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还是非常的淡定从容，只是反握住魏雨歇的手，捏了捏，说：“一切，自己决定就好。”

“我反正都支持你哦。”颜雪瑶眨眨眼。

魏雨歇伸出双臂冲着颜雪瑶就抱了过去，笑得很开怀：“我知道你最好了。”

“少来这一套，”颜雪瑶推住魏雨歇，“起开起开！”

魏雨歇抬头，看到卫云齐刚好从讲台的方向走了过来，魏雨歇“嘿”了一声，跟他打了个招呼，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卫云齐就像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从身边走了过去。

“你要学文？”

陈嘉淮定睛一看，问他的是副班长刘歌凝，四次考试有三次成绩名次在他上面一位。

陈嘉淮因为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靠着后黑板，一般这边儿在教室里算“人烟稀少”，经常能闻到旁边墩布和笤帚传来的酸爽味道，后排男生居多，除了课代表来收作业，很少有女生过来，他抬起头，问：“对，有什么问题吗？”

刘歌凝手里拿了一张纸，她看着这张纸说：“你学习在班里前五，这学期的期中考试，理综比文综高8分，再加上你是男生，确定要学文吗？”

陈嘉淮靠在背后的墙上，抬起脑袋问：“老师叫你问的？”

刘歌凝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班长叫我来再确认一遍你们学文的同学。”

陈嘉淮也点点头：“我确认。”

刘歌凝却直接坐在了他前面同学的座位上，很认真地说：“我不觉得你应该学文。”

陈嘉淮依旧面无表情：“为什么？”

“你理科成绩很好，没必要学文。”刘歌凝说。

“我文科成绩也不差。”陈嘉淮语速很快。

“几乎所有高中都重理轻文，学文科会损失很多资源，以后能报考的专业也少，在成绩差不多的情况下，老师都推荐学理科。”

有意思。陈嘉淮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认真地听她说。刘歌凝说话声音响亮又好听，是辩论队的主力，平时也经常担任学校升旗仪式或者活动的主持，劝起人来逻辑清晰，环环相扣，让人想反驳都难。

但是陈嘉淮不是普通男生，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整个人的心都被他自己封闭了起来。尽管刘歌凝是班里男生都喜欢的嗓子小才女，连自己的同桌都暗恋她，但是陈嘉淮此刻听着她好听的声音，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厌烦。

“我学文学理你说了不算。”陈嘉淮听完她讲话，只是这样回复。

“我只是基于对咱们班同学负责的态度，给你一些建议，并不是要干涉你。”刘歌凝说。

“不需要。”陈嘉淮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刘歌凝敏锐地捕捉到了陈嘉淮的情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如果是往常，陈嘉淮虽然冷淡，但起码的礼貌还是会保有的。但今天他觉得刘歌凝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他们当了一年同学，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不知道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左右自己的未来，副班长吗？这说不通。他不想再憋着劲儿装礼貌，这事儿左晨旭擅长，他不喜欢。

陈嘉淮把靠着墙的身体挺起来，向前探出半个身位，眼睛盯着刘歌凝，说：“不考虑，可以走了吗？”

刘歌凝上高中以来，在班里也算是呼风唤雨，被不少男生追捧，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厌烦的陈嘉淮，嘴唇有点发抖：“我只是好心。”

“不需要。”陈嘉淮站起身，捋了捋后脑勺上沾了后黑板粉笔灰的头发，“有闲工夫，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别烦我。”说完提着自己的水杯，扬长而去，看都没看刘歌凝一眼。

刘歌凝呆坐在座位上，委屈至极，鼻子一酸，眼泪有点儿想往上涌，又涌不上来。有个男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是这个座位的主人回来了。刘歌凝低着头站起来，男生笑着问她：“班副你怎么跑我这儿来坐着了，稀客啊。”

刘歌凝看着陈嘉淮的空座，问他：“陈嘉淮最近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吗？”

“没听说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