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绫正说得起劲，听到赵郁不屑的口吻，顿时噎住。

方锦绫：“被你听出来了啊……”

赵郁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你可以不说……但也不用骗我……”

方锦绫尴尬得捋了捋头发，看着赵郁恨不得将自己藏到桌子底下的样子，满肚子天花乱坠的词儿都编不出口了，只好抿了抿嘴说：“既然你听出来了，那我不胡说了。”

赵郁没有继续吃东西，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然寂静。

方锦绫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赵郁缓了缓，释然又卑微地开了口：“罢了，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像我这样的人……还能有利用价值的话……就很不错了……”

这句话不轻不重地砸在方锦绫的胸口，瞬间让她破防了，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设计出情绪这么low，态度这么丧的男主角啊。

“不是不是，”方锦绫拼命摆手解释道，“你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没有利用你，而是……而是想和你建立一种合作关系。”

“合作……”

看不清赵郁的表情，可语气里有着三成的讶异和七成的质疑。

“或者说是一种共赢的关系，”方锦绫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爹是方不愁将军，虽然我们家不是家缠万贯，但是也算是名门大户。我嫁给你至少你和老陈的温饱问题解决了，对吧？”

赵郁点点头。

方锦绫：“现在人人皆知陛下想要从太后和刘丞相手中将权力抢回来，他们二人角力中，二殿下赵航站在那一边就很重要。他们两方都需要赵航，可又担心赵航谁的队都不站也想争龙椅。”

赵郁没有说话，安静地听方锦绫讲着。

方锦绫：“以四王爷您的聪慧，不用我再说，您也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您了吧？”

听到“聪慧”两个字，赵郁愣了一下。他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用这两个字形容过自己。

“方将军的兵权……”赵郁低声说了一句。

方锦绫：“您看您都想明白了，我就不用多解释了。”

天下人都以为赵郁是残废草包，唯独方锦绫心里最明白，她的男主角赵郁智商远超140，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赵郁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明白的其实是……”

“嗯？是什么？”方锦绫问。

赵郁：“你是方将军独女，他怎么舍得牺牲你的幸福……嫁给我这么一个废物……”

方锦绫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赵郁纠结的问题并不是朝堂纷争和方家站队问题，而是他觉得方家可以有很多避免蹚浑水的法子，人人都知道方将军宠女无度，再怎么着也不会拿方锦绫的婚事开玩笑，就算不嫁给赵航，皇亲国戚满朝文武适龄青年多如牛毛，想要娶方锦绫的男子从应阳城东能排到城西。为什么最终却选择了将独女嫁入郁王府。

“开什么玩笑，”方锦绫抬手拍了拍赵郁的肩膀，自信一笑，“江南宁家五百年才出一位的大才女宁然之子，怎么可能是废物呢？”

人人都只冷宫弃妃宁夫人，却鲜少有人知她出身江南名儒之首的宁家，并且还是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以文采冠绝江南，若不是女孩子，估计早就高中魁首跻身朝堂了。可这位传奇一般的宁家奇女到了出嫁的年纪时就突然从宁家消失，无人知其下落。

赵郁时隔多年有一次听到母亲的本名，猛然抬头看向方锦绫。

被赵郁突然一对视，方锦绫也吓了一跳。赵郁如山谷小兽一般澄澈机警的眼眸，让她的脸呼的一下烫了起来，连颜色也变得如同她头顶的海棠花簪一般的粉色。

毕竟是生在她审美点上的五官面容，单单一眼就足以让她心中小鹿乱撞，这样俊俏的少年，让她这个内心三十多岁的姐姐怎能不喜欢。

赵郁也发现自己出人意料地唐突举动，快速收回视线又埋下了脑袋。

“我与江南宁家……从未有过什么接触……”赵郁低声道，他不想让方锦绫误会。他母妃与宁家早已断绝往来，这些年宁家并没有给过他任何支持和资助。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想通过你和宁家攀山什么亲戚。”方锦绫见他这般说，赶忙接着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儿子的智力都随母亲，宁夫人是天才，你也是。”

“你看错了……我……真的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说着赵郁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有些更咽。

方锦绫没想到将他惹哭了，顿时慌了手脚。

“别别别，你别哭啊……”方锦绫赶紧拿出随身的丝帕放到赵郁手中，又帮他捋了捋后背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想救宁夫人离开冷宫，咱们努努力说不定很快就能救出来呢。”

赵郁听她这样说，心中触动，哭得更大声了，他看向方锦绫，泪眼婆娑中看到了希望：“你真的能帮我救我娘？”

“我保证帮你救出宁夫人。”方锦绫用力地点头。

赵郁抬起胳膊用袖子抹抹眼泪，看方锦绫的眼神也变得有光泽起来。

“不过救宁夫人这事儿你是主力，我是辅助。”方锦绫想了想又说，“真的要把宁夫人救出冷宫，那么咱们得先定个计划，从长计议，确保万无一失。不过，到时候你我大婚的时候，咱们向陛下请求去见宁夫人一面的话，说不定陛下能同意。”

听到可以在大婚上见到母亲，赵郁整个人有了希望一般一下来了精神，可转瞬之间有颓然下去：“就算陛下愿意，太后也不会同意……太后对我娘……怨恨极深……”

“太后也是当妈的，陛下更是天天倡导孝道。郁王殿下您不是还没有入宫谢恩吗。等你入宫见到陛下时，直接跪在他面前，来一招道德绑架，到时候我再让我爹在旁边帮你说话，陛下肯定能同意的。”

“道德绑什么？”赵郁没听懂方锦绫的用词，疑惑地眨了眨还带着水珠的眼睛。

方锦绫浅浅一笑，附在赵郁耳边，轻声为他说着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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