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三年,夜过三更,长安司天监。
观星台没有屋顶,天象仪的上方是辽远的星空
四只造型细长的青铜支架固定在基台上,托着一个巨大铜球。从半球之间的缝内望去,是深邃的黑暗,似乎能吞噬一切,又好像有人在其间窥探整个世界。球身印着繁复的夔龙花纹,在星光的照耀下,闪出冷冷的白光,在地面上投下交错斑杂的影。
男人走入巨大的阴影之中,身上的黑袍也彻底融入黑暗。他仔细地注视着铜球细微的转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地面上光影在不断变化,连结不同的点与线,指向特定的图案。
凡人真的可以窥探天象么?
他没有想太久这个问题,转身走出了阴影。
一个穿着特殊法袍,须发雪白的老人站在台阶前望着他。
男人站在老人的身边,喃喃道:“这机器真的有用么?”
“这机器是六十年前由大师建造,是司天监几代人的心血。底座和铜球是我师祖锻造的,可还没装配完时他就已经死了,后来我的师父把它装完,调试又花了很多年。你看到铜球上那条最大的龙了吧,它像是在东海遨游,能激起巨大的波涛,我曾好几次在梦里梦见它......”老人如数家珍地说.
"所以到底有没有用?"
老人可能是心虚被看穿了,眼睛转动着,小声说道:“我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最近才明白,可能并没有用。”
男人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低声道:“但在今夜,我们可以赋予它作用。”
老人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此时,一束光线映在了男人的脸上,是铜球上折射出的星光。阴影与月光交横,在地面形成一个对称的图案,像是一块日冕,又像是一座圆形的宫殿。
“每逢半夜三更,星宿就会各归其位。”老人解释说。
“那可有什么异象?”
“没有异象。”
“我的意思是——应该有。”男人看着老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老人笑了笑,此时他终于猜到了男人的意图。
男人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囊袋,摇晃了一下,传来金属磕碰的声音。
“这是十枚金铢,我需要你说几句话。”
老人并没有伸手去接囊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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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道:“江重,你是个后生,我要提醒你。妄议天象是要砍头的!做这种事情会折寿,虽然我本身就已经活了很久了,可这样做总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我在这里几十年了,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兢兢业业,一点错误都没有犯,一句谎话都没有说......”
“二十枚金铢。”
男人从怀里又取出一个小囊袋,显然老人絮絮叨叨的话已经让他不耐烦了。
“不用隐藏,我认为你不是两袖清风的人,你的眼里藏满了恶心的欲望。不过这司天监可是个清水衙门,你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钱。”
“今天可终于见到了。”
老人嘿嘿一笑,接过两个囊袋,死死地攥在手里。
“可能我活不了太久了,但有了这钱,我能回家乡盖几间房子,再自在地活过几年。江重,人老了都会思乡,长安这种地方是不能安魂的,死在这里会成为孤魂野鬼......”
“我不关心这些。”
男人再一次打断了他,“你只需要记得,今夜是荧惑守心,大凶之象。”
“明白,明白。”老人弯腰点头。
男人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