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元三年，除夕夜。格外的热闹。

这晚膳就显得有意思多了。分餐制。常衡、常苒是一道到前厅的。常文华还未到。迈进厅内，发现秦燕怡、常若已经到了。前厅中，正位的位置上有两个位置并排放着。而下首左边两个位置，另一边一个位置。这就有意思紧了。

常苒嘴角含笑的抬头看了一眼常衡。常衡却是没在意什么。

常若提着裙摆急忙走过来，朝着两人跪下，一一行了大礼，“兄长，恭贺年禧。”又朝着常苒行了一礼，笑道：“长姐，新年佳祉”。才起身。今日常若是一身新裁的红色满绣的衣裳。打扮的也喜庆。头上正中一朵红色的大丽花，这花做的很真。可常苒瞧着这身衣裳还陪着如此大朵的花，未免喧宾夺主。可常若却是很喜欢这般的装扮。大丽花两侧，还配了几朵金钟花。这花的颜色，却是同常苒身上的衣裳颜色相同。

常衡却是也笑着，给秦燕怡拱了拱手，叫了一声“姨母。恭贺新禧。”

常苒便也朝着秦燕怡扶扶身子，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姨母。恭贺新禧。”

两个人却是都未行大礼。常若立刻丢了个白眼。本就是给他们打着样，却是两人都装着没看懂。可两个人都是不在意的。

秦燕怡便走到主桌位置上，才说道：“都坐吧。你们爹爹还要一会才到。”

常若却是快速的走到下首左边两个人的位置，便站在边上等着。

常苒瞧着，这位置只怕是给常衡留的。便只能提着厚厚的裙摆，打算坐在右边。常衡也看了出来，却是不忍心的。急忙拉住常苒的手腕，朝着外头一挥手。“进来，挪一下餐桌。”

常苒笑着，头微微靠在常衡肩膀边上。今日常苒身上并未着红色。而是一身新得的浅黄色冬装。那是一身迎春攀枝的花样。其上还有两只蓝橙相间的朱翠鸟。虽不是满绣，却是看着有些贵气的。头上也是簪着像生的迎春花几朵夹杂着珍珠小簪。边上还有斜插在鬓发髻中的雕刻精美的棣棠花。这棣棠花却是连枝杈和翠绿的叶子都有的，这花本就奇在那修长的枝条上。若是不仔细分辨，倒是同边上的迎春花相仿。边上带着几绺珍珠流苏。正好同头上的珍珠小簪相互呼应。

下人刚进来，秦燕怡还没等说话。常文华便到了。只是寻常服饰，甚至是旧衣。手中拿着一坛子酒。黑漆漆的。瞧了一下屋中众人。

几人急忙朝着常文华站定。三人依次站定。常衡在前，常苒在中，常若在后。

下人们便也没在上前，在后站着。

秦燕怡也从正座上起来。先是朝着常文华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将军，新年伊始。祝您明年平安顺遂，边境无虞。”说完便坐在那常文华边上。

常苒瞧着眼神黯淡。低下了头。

常文华看了看屋中的餐桌布局，便拿着那坛子酒，给自己先是倒了一杯，又在边上倒了一杯。

秦燕怡眉眼尽是笑意，急忙说道：“将军。不敢劳动。”

常文华倒完了酒，便把那酒坛子放在桌上。常衡便上前一步跪下，说道：“爹。即颂岁禧。”说完磕了个头。

常安从边上过来，给了常衡一个厚重的红包。

常衡便起身，站在侧边。

常苒便也上前，却是多朝着常文华的方向跪了下去。仿佛那般便能撇开秦燕怡一般。“父亲，即颂岁禧。姨母，恭贺新禧。”说完目光看了常文华好几眼，目光相对，却是两人都没有丝毫眼神躲闪。才也磕了个头。却是拧着身子，只朝着常文华的方向磕了一个。刚要起身，常安也递来一个厚重红包。

常衡便也走过来，拉着常苒的胳膊，拉了起来。拉到自己边上。

常若也是十分高兴，一下上前跪在地上，大声说道：“爹，即颂岁禧。娘，即颂岁禧。”说完也磕了个头。

常安也是递来一个厚重红包。

常文华应了一声，才朝着常衡说道：“衡儿，新年了，都倒一杯尝尝吧。这是当年我离京时，同你们娘亲一起酿造的。”

那秦燕怡一愣。

常文华却是又道：“下面办事的人，太不尽心。如何算都是少了一个位置。琴霜倒也罢了，在那在添置一个位置吧。”常文华说完一指，下首右侧的位置。

常衡弓着身子，去拿起那酒坛说道：“是。儿子这就给两位妹妹倒上。都尝上一杯。”

“嗯。还有你们姨娘。”说完抬眼看了一眼边上的秦燕怡。

这秦燕怡听了这话，怔住了。低头瞧着那身前的酒。忽然笑了一下。原来这方才这杯，不是给她倒的。看了看那边新添置的餐桌，原来那是给自己添的。缓缓站起身，又瞧着一眼边上的常文华。常文华却是没看。就那么拿着自己的酒盏。小口的品了一口。秦燕怡只得提起衣裙，走开了正位。

常衡已经一一在餐桌上，都倒了一杯。

“都坐吧。”常文华说了一句。

常苒并未动。一直瞧着常文华在那品着一杯酒，眼中远远的瞧着，常文华似是泛着泪花。

常衡把酒坛重新放置在那桌子上后。常文华终于把那杯酒喝下了肚中。仰着脖子，一下便把余下的倒在嘴中。而后把那酒盏放置在桌子上。拿起旁边，正座边上那桌子上的酒，泼于地面。

常苒看到后，忍不住也眼中泛泪。转过头想坐在位置上，却看那左手边第二个位置，常若已经坐在那了。刚愣了愣神，想着坐在那边也无妨。刚要挪动，却是常衡一下走过来拉住常苒。叫着下人，直接连着常若身前的桌子，同另一边的一整个调换了一下。常苒愣着神在那瞧着。常若坐在那愣着神。

常若张着嘴，刚要说话。常文华却是又给自己和边上的空位置倒了酒。正好说道：“今日席面，酒菜都不错。谁置办的？”

“是若儿。”秦燕怡说道。

“很好。”常文华又夸了句。

常若便也站起身，瞧了两人一眼，便走到中间扶了扶身子。“多谢爹爹夸奖。”

“嗯。这办事还算周到，就是礼数不成。还得学。到底不成气候。”常文华说完，又喝了一杯。

常衡听后，忍不住轻扯了一下嘴角。拉着常苒，便到了边上就坐。那新调换的桌子已经抬了过来。上面的餐食稳稳的被两个仆人抬过来。常衡却是把自己这桌子上的菜肴朝着常苒那边又挪了挪。

常若沉着气，却是嘴角已经略有些落了下来。强忍着微笑着走到了那秦燕怡边上。

这一餐，在没有什么话语。肃静得很，却是一直坐到了除旧迎新之时。常文华才半醉的说了一句：“我方才亲自挖出这坛子酒，可怎的好像少了一坛子似的。明明往前五步，还有一坛子。”

常衡原本端杯的手愣住空中，回头看着常苒。

常苒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常文华也是低头笑了笑，才说道：“罢了。权当长腿跑了吧。”说完便又喝了一杯。

常若刚要说话，秦燕怡便拉住了常若的手，不让她说话。

其实常文华早知那坛子酒，让常苒送进宫给常衡喝了。现下说出来，不过讨个笑罢了。

这是常府过得，第一个，人最全的一个年，也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