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门的北墙，摆着紫檀长几，上面一对花瓶，中间一个西洋坐钟，铜制，两边黄花梨圈椅，上面放着泛黄的羊皮垫子。

客人位置，东西各两把黄花梨官帽椅，同样是紫檀方几，上面放着白瓷盖杯。

右手边立一大号紫檀百宝阁，后面是一书房，紫檀桌子和书柜，桌子后面一把黄花梨大号圈椅。

左手边是饭厅，一张紫檀八仙桌，四把紫檀圆凳，靠墙一个紫檀柜子，看不出啥用途。

椅子都已经擦拭干净，张海老爸陪老太太坐到正位，铁军和楚瑶坐左首，张海娘俩坐右首。

老太太梳了个疙瘩揪，插了个镶着绿松石的银钗，对襟薄袄，灯笼裤，绣花鞋，白袜子，像个古代人。

“奶，这么好的宅子，您真舍得卖啊？”

“好什么呀？

住了一辈子，累死个人，还是楼房好！

看的远，采光还好，又能坐电梯，还有煤气，多干净啊！

冬天有暖气，夏天不用再怕蚊子苍蝇乱嗡嗡，也不用天天倒马桶，扫院子，还没那么大灰尘。

孩儿呀，你们家都住楼房吧？”

“我家也是平房，没您这好，我们东北都是土炕，屋里没地方摆这些家具。”

“这都老掉牙的破烂，那年人家来收，给800块钱，我没在，小海他爸死心眼，没卖。”

“妈，那人猴精猴精的，没卖就对了，鬼市的刘大爷看过，说等潘家园古玩市场建成了，他收走，最少给2000！”

铁军苦笑，跑了李鬼，来个李奎，都不是啥好玩意，这些家具，后世百万不止。

“你呀，跟你爸一样，小算计，你爸抠了一辈子，带走啥了？唉！”

老太太叹了口气，铁军终于知道，为啥管北京姑娘叫北京大妞了？

老太太年轻时候肯定话密、人傻、心眼儿少，按老北京叫法，那就是局气，傲气不矫情，图的就是个舒坦。

“孩儿啊，这老宅子独门独院，又是把头，位置好，还安静，瞧见那两棵老槐树没？

他们小的时候，一到晚上，我跟他爸就坐那下面扯闲篇儿。

他们就在院子里傻跑、拍洋画、抓拐、跳皮筋。

胡同里就会有人扯着破锣嗓子喊：‘磨剪子喽锵菜刀！’，要不就是‘冰糖葫芦！’呵呵呵呵！”

老太太吆喝了两声，大家都跟着笑，真像，太生活了。

“说实话，一想起这些个事啊，我还真舍不得卖这老宅子，按你们年轻人的说法，满满的回忆啊！

可现在再看看这些四合院里的人，没啥来往了，更没啥念想了，就剩下钱了。

卖了，搬楼房，享享福，也省得一个个都惦记着了！”

“妈，我可没惦记！”

“我说你了？矫情，老三和老五少闹腾了？”

“再闹不是有我压着吗？”

“行了，行了，不说了，净让人家看笑话了，孩儿，你们小两口好好看看，相中了再说！”

“行，奶奶，我俩转转！”

没等铁军说话，楚瑶笑着回了一句，拿着啃了一半的石榴，拉着铁军出了屋。

“我还是那态度，不住平房！”

走到西面的厢房门口，楚瑶回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