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六）

等到蔡文川忙完一切，走到客厅，不知何时，他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对叶文玉笑着说道：“小玉，昨天我看你没戴帽子，耳朵冻得红红的，现在是寒冬，天气非常寒冷，所以刚才去买早餐的路上，看到路边小摊有卖毛线帽的，给你买了一顶，你来戴戴，看看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我再去换。”

他体贴周到得像一个老母亲。

叶文玉一呆，看向他手中的黑色毛线帽，地摊货怎么可能有质量好的东西，因此，那帽子一看，就不可能戴出去，不过，她转念一想，此时此刻，她发现了林庭风的真面目，发誓要千方百计地离开他，难道还要依恋于他给她带来的物质享受吧。

因此，她走到蔡文川身边，对他笑道：“不用换，一看就很好。”她微笑着将帽子戴在头顶，对他笑道：“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戴上去，是不是很可爱？”

蔡文川退后一步，认真看了看，对她微笑道：“没错，我家小玉，戴什么都很好看。”

叶文玉心中一暖，鼻子有些发酸，她看了一眼蔡文川，他刚才说“我家小玉”仿佛他是她的家人似的。

心中掠过阵阵暖流，好像有蔡文川的陪伴，人生不像跌到了谷底。

这个时候，蔡文川看了看手表，对她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叶文玉点点头，两个人便穿上冬天的大衣，戴上帽子和围巾，然后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从前的老家。

一直坐车到长途汽车站，两个人并肩坐在长途大巴车上。此时此刻，外面阳光灿烂，冰雪已经彻底融化，整个城市显得洁净又清冷。

梧桐树掉光了叶子，露出白色的树身，天空蓝得像深山的湖水，能看到一两朵白云，大得像绵羊。

车子摇摇晃晃的，如同一只大船，在人流中间开过去，离开s市。开往q市，他们共同的老家。

叶文玉静静地依靠着车窗玻璃坐着，暖暖的冬日阳光晒得她有些倦倦的，她感觉今天的她，比起昨天的她来，仿佛不再那么难受了，太阳照得久了，身上就像披着一床厚厚的棉被，非常的舒服。

蔡文川呢，他原本在听着音乐，突然就摘下耳机，看到叶文玉面色苍白，神情疲倦的样子，便努力笑了笑，对她问道：“有几年没有回去了？”

叶文玉一呆，拉回风筝般放远的思绪，想了一下，对他说道：“三年了。”

可是原生家庭就像一根线，永远系在心上和身上，谁也无法摆脱原生家庭。那是每个人的来处。

考上大学离开家，到现在大三，整整三年，自从母亲卖房改嫁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从前的老家。

“你呢？”她看向蔡文川，心事重重地问道。

蔡文川面上一热，有几分难堪，他想了想，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将近十八年没有回去了。”

十八年？叶文玉有几分讶异，不过转念一想，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如果他三年前回过老家，他应该就会知道她面临的困境，所以，也许，在他的心中，她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她便沉默了，一颗心像石子一样直往谷底沉。她在心中想，蔡文川一直将她当作妹妹的吧，他的心中没有她的吧，不然的话，自从搬家后，他也不会十八年，没有回去过。

蔡文川脸上仍然红通通的，大眼睛不敢看叶文玉，像是解释似地说道：“我们家自从走后，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我一直想通过努力读书改变命运，所以没有时间回从前的家，小玉，是我对你关心不够，对不起！”

叶文玉一呆，快速地看了蔡文川一眼，对他突然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只是我的邻居，你对我，已经够好了。”

如果只当他是邻居，那么他真的做得够好了。

她的心中，只不过是希望他把她看得更重一些，不要仅仅停留在“邻居”的层面。

蔡文川嘴巴动了动，原想还说些什么的，可是车上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全是从s市到q市的人，实在不是谈话的时间和地点，因此，他识趣地沉默了。

叶文玉却因为听到久违的乡音，突然笑了起来，看了蔡文川一眼，对他说道：“你听，有人在说老家话呢。”说完还偏了偏脑袋，竖起两只耳朵，认真倾听起来，那样子，简直可爱到让人鼻酸。

蔡文川安静地听了听，也微微笑起来，对她笑道：“你还别说，我们老家的话，还怪好听的。”

叶文玉也笑着，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看四周的客人，大家同乘一辆长途大汽车，也算是缘份，再加上大部分都是q市的人，所以看着亲切了不少。

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达了q市。两个人在汽车站，又打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直奔从前的家。

车子快要到的时候，叶文玉变得紧张起来，身体崩紧如一根弦，她坐在出租车的汽车座椅上，因为紧张和害怕一语不发，听蔡文川说，老家在拆迁，拆迁户不但分到了房子，而且获赔了不少拆迁款，有人因为是拆二代，都发家致富了，现在什么活也不用干，天天在家里打麻将。

她心想，她母亲真是没有富贵命！居然在拆迁之前，急煎煎地把老房子卖掉了，活生生地错过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会气得大病一场。

唉，有时候，真是人生如戏。命运太奇突了！

蔡文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对她轻声说道：“不要抱太多希望，也许全部拆没了。”

叶文玉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表示自己没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等到车子停下来，两个人从汽车下来，叶文玉屏住呼吸抬头一看，不由笑了。因为虽然正在拆迁，但因为他们两家的老房子在最后一排，所以还没有拆到，四周围是一片断井颓垣，几台挖掘机在热火朝天地工作着，可是他们两家的老房子还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