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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下)(1 / 2)

天马行歌 信风舞雁 2568 字 2020-05-20

晋风便排窗朝对河小声叫唤:

“学述,若是还没睡,可探出头来与我说话,我与三位姐妹有难处哩!”

稍顷,对河草舍窗户也排开了,一个黑脑袋在油灯前弄影道:

“是何难处,说与我听,不过尽量小声点,别惹得他骂你我明日就成亲了,今晚夤夜还私自说话。”

晋风道:“并非说情话:明日一早便要祭祖了,可我不能往灵位上写我阿爷名讳,解愁妹妹和丹歌姐姐又不知道先祖名讳,这可如何是好,你说来听听!”

此时,学述脑袋边上多了其他四颗,有动的,也有不动的。学述说:

“不瞒你说,河这边的去尘、敢斗和宝卷也碰见难处了,一样的难处。”

敢斗开腔说:

“如今隔着许多年离了几千里,我想我爹不是宅心仁厚之辈,偌大的财富都是靠为富不仁得来的,不知多少人因他而倾家荡产,所以我暂且不祭他的先人也罢。”

秦娥道:“这未免偏激了,你的先人总有还不错的,你曾说你爷爷以上都是本分人。”

敢斗说:“暂且管不了那么多了,祭祖的事还是留待以后再说。”

宝卷接着说:“谢宝卷一是脑子不好使,如今不记得我家先人都叫甚名谁了,二是有我阿爷那样的贪官污吏,我也暂且不认那些祖宗了吧。”

丹歌却说:“去年上路,你总喋喋不休吹嘘你家先人在隋朝当过某某大臣哩,如今缘何记不得了!”

“姑娘若还记得,就替我说出其名讳来,便于我写在桃木牌上,明日一早磕它几个响头。”

丹歌想了想,摇头说:“我也不记得了。”

“可见我不再记得也是可能的。”宝卷说。

这边的解愁一直没说话,那边的去尘也老不吭声,此刻惟有摇橹的欸乃声一下接着一下,敲着夜更一般。所有少年都被吸引了,望着水面,无奈今晚无甚月色,河两边的树既斜又密,草舍里的灯油火力又不够,望见的无非是浓黑淡苍。晋风也变得有诗情了,说:

“这便是江南秦淮河,这便是我等日后过田园日子的家。”

趁势又怂恿解愁道:“解愁妹妹,就剩你没与去尘说话了,过了明日,你在这边看,他在那边望,两情一水牵的好日子就是记忆里的甜蜜了。”

解愁说:“我不知说什么才好,要说去尘会说的。”

欸乃声不知何时挂停了,夜里头弄出那声来的舟夫不知在还是不在。河面静谧了,男孩儿撺掇去尘开口,尤其是敢斗,道:

“去尘兄,解愁够苦命的,你给她出个办法。”

临了,去尘说道:“你不用说什么,我晓得你自小便掳卖到巨富豪门,先当万春公主奴婢,后来又随公主到了杨府,成了杨昢丫鬟,自然不晓得本姓是啥,先人又是什么人。不过下头的话俺说与你听,你多半好受些了:打今日起俺还叫去尘,可不再叫杨去尘了!是呢,我那个人人喊杀的阿爷之所以叫师傅带俺到江南避难定居,原本就是怕杨家灭了门绝了种。多亏师傅和诸位兄妹的帮协,俺终归活着抵达江南,而杨家也只剩下俺一人有知有觉了。若是我改了随便什么姓,那么灭门杨家的是我自家,并非安禄山,并非天子,也并非天下军民!故而我明日一早断断不拜杨家祖先,不然天底下无数死去的冤魂都要化作七窍滴血的厉鬼,把我咬啄个稀巴烂,再我扔进秦淮河里喂鱼!”

此话是深思熟虑方才说出的,又说得决绝而慷慨,两岸的人听得不说话可,而终止的欸乃声依旧听不见。去尘听不见众人议说,道:

“怎么都不吭声?解愁,你好歹说几句,别叫我的身躯空落落的,凉风进去寒气出来!”

敢斗、宝卷、学述和封驭都冲着对面说:

“解愁,你得说几句了。”

“去尘眼中正在掉泪,不寻常哩!”

“快快,不然啥事儿都可能发生呢!”

解愁正在啜泣,丹歌、晋风正宽慰她,而秦娥则朝对岸男孩子说:

“别催她了,当你们男人的山霏霏细雨之际,我们女人的河也滔滔不绝呢。”

晋风赞叹说:“姐姐说得在理,词藻瑰丽!”

此时,解愁回过神来说:“可往后你姓什么,想过没?奴姓什么,你想过没?明日你祭祖拜谁的灵位,我又拜谁的灵位,你想过没?若此时不想好,明日的婚事就会平地里起一阵大风。”

去尘的声音过来了:“别着急,容我好歹想个法子出来。”

去尘想之际,敢斗、宝卷催促说:“你要么不想,要想便想个万全之策。”

“对对,好比一阵大风似的万全之策,把东南西北都吹遍了。”

“那样,我和宝卷的难题就一并解决了!”

对岸草舍里,丹歌忽然眼睛一亮说:

“解愁妹妹,姐姐倒有个现成主意:姐姐心里早就把师傅当自家亲阿爷看了,也把秦娥当自家妹子认了……”

解愁眼睛登时也为之一亮,抢着道:“你是说你祭师傅的先人,我也祭师傅的先人!”

晋风拍案叫绝道:“多机灵的主意,众人的难处迎刃而解了!”

“真是这样的:一路过来,师傅不是既当俺们的爹又做俺们的娘?”解愁进一步说,“明日你我众人拜师傅的先人有何不妥?”

秦娥顿时着慌了:“不妥不妥!我爹不会答应的,我也不回答应的:各人自有自家先人,是好是歹,明日祭一下便成了,何必拜我家先人呢!你我都是女孩儿,此番又不是招女婿上门,明日出了阁,便不再是娘家人了,而是夫家魂了,所以你三最后拜一回自家先人灵位吧!”

晋风瞪她道:“秦娥,你我姐妹一场,多少厮拼都过来了,今日为何不肯借你先人与我们三人祭一祭!”

丹歌也说:“妹妹,你一向不这么小气呢!”

解愁断然说:“明日我等三人要么不祭祖,要祭就祭秦琼!”

秦娥既为难又开心:“不是我小心眼,实在是树有根水有源人有祖……”

话犹未了,听见去尘隔着夜河笑道:

“解愁,好法子,我自家想到的,宝卷、敢斗和学述都说绝了哩!”

四个明日便要出嫁的女孩儿倏地扑往窗户,头挨着头说道:

“巧了,我们姐妹也有迎刃而解的好法子了!”

解愁说:“去尘,你说说,是啥法子,这么灵便?”

去尘迫不及待道:“是……”

但嘴却给敢斗捂住了,而宝卷却张着阔嘴,发出雷霆一般的响声:

“你们先说,我们后说!”

回音还没散去,对岸女孩儿笑道:“要说就由你们先说,强男让弱女,自古以来的铁律嘛!”

宝卷说:“恐怕你们不曾想出好法子,诈我们的哩!”

学述笑说道:“都别争了,不如一同说。”

秦娥摆手要三个姐妹停止聒噪,而后吸了一口清冽的夜气,朝对岸道:“这边赞同了,要说一同说!只是不许耍赖,耍赖一眨眼变成阿狗阿猫,就像此地人惯常说的那样!”

宝卷的粗嗓门又雷霆万钧横扫过来了,盖过呼呼吹的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