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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下)(1 / 2)

天马行歌 信风舞雁 3264 字 2020-05-20

直到无意中听见所谓的宦布那特有的沙哑嗓门,丹歌-真如才知道此行竟然有了意外之喜,没有起得太早,赶了晚集。三人立刻用眼神和耳语商量好了,暂时先这么呆着,稍候,等里外都平静下来了,再设法去找杨去尘等三王孙以及柳七娘和流水母子。

由于构造特别,灶间虽然虽在寺庙北部,但窗户却对准朝南的院落,——看样子这寺庙从前是有钱人家的庄园,后来才挪作他用。

赶了近二百公里才抵达奉鹤寺,流水已失去知觉,总在说胡话,一会儿与娘亲告别,不要她送自己去远在千里之外的熊耳山,说如此则心诚则灵;一会儿跟山里的飞禽走兽说话,以解除无边无际的寂寞;一会儿与去尘、解愁等新结识的少年说话;一会儿又呼唤灵音法师,说如何才能从眼睛复明状态恢复到复瞎状态,说“还是瞎眼的好,乱世得咬牙闭眼才活得下去”。

这些话谁都没有听见,只有守着他的黄幡绰约听得见,——克制的流水,即便在谵妄里说胡话都那么轻声轻气,近在咫尺的人才听得见。

除了黄幡绰,柳七娘也听得见,知子莫如母嘛。因此,她要协同黄幡绰把儿子弄到方丈室,但王不换和李猪儿一交换眼神,她只好依旧守着喜欢她的王不换身边。

王不换说服了她:“七娘,别去,有的是人,男人,女人,女人中的小娘子,玉儿和爿儿。我与猪儿老弟说好了,若是孩儿这番挺得过来,离开这寺庙之际。孩儿已经有两个浑家了,都是嫡妻,类似古已有之的左右夫人之类。”

是黄幡绰和李猪儿与两个女娘把流水弄到方丈室内,但随即,黄教师给外头的王不换叫走了,说:“出来,去看看不朽的辨析老和尚肉身去,都说这个庙宇香火红火了三百年,靠的就是香喷喷的老和尚肉身,那是一百三十七种药物的功德哩。”

方丈慌忙赶来,说:“药物都叫徒儿去寻觅了,马上就到!”

其实不是自己走来的,是李猪儿扛来的,嫌他年老走得慢的缘故。他说自家既是方丈又是僧医,再说这个地方的药材应有尽有,若他都看不好,病人多半没得救了。

他要查看病人的伤处,但看见两个颜色略微憔悴的姑娘要解开病人的腰部,赶紧说:“老衲来,二位少艾施主出门回避一下也好,毕竟,此处是寺庙是禅房。”

见妹子和从前的对象要走,李猪儿赶紧发怒说:“留着!别走!”转而对方丈说:“平时若是附近庄园有钱的女施主前来拜佛,累了乏了,老和尚你说你请不请她来吃茶吃点心?”

方丈顿时说:“且留下,且不走。算贫僧胡言乱语。”

俩姑娘不走了,继续把流水的伤处剥离出来给方丈看,但因伤口与衣服已粘连在一起,吓得既掉泪又惊呼。李猪儿刚要亲手来过,去尘和表兄弟俩从外头进来,去尘说:“我来我来,无须猪儿动手。”

李猪儿给他冒渎了,刚要发作,却见妹子摇头,轻声提醒说:“兄长,没啥的,人家与你差不多大小,又变相救过你的命。”

李猪儿于是忍住,并出去说:“好了,俺走,俺去看辨析老和尚三百年不腐的肉身!来了不看等于白来!”

去尘揭开之际,听见流水□□起来,便说:“好了流水兄弟,再怎么说,这个伤比杀头好得多。愚兄没几日或许要给脔割了杀头了,万一不曾收买刽子手吃得阿芙蓉,其疼其痛,何止于你现在承受的。”说罢,狠狠解开来,——昏厥中的流水几乎欠身而起。

方丈看了许久,摇头说:“幸好这里有药,幸好这位小施主早一个时辰抵达这里,不然没得救了。”

听得此话,玉儿、爿儿喜极而泣,相互搂抱,又双双搂抱昏厥不觉的流水。去尘在一边看得生气,嘀咕啥。宝卷似乎听到了,说:“喂,你说的该不会是:有啥啊,你俩,比起我的解愁来,何止十万八千里。”

“正是,”去尘说,“你听见了?”

宝卷哈哈大笑。

方丈从徒儿推来的带轮大药箱里取出几味药,合成了之后亲自捣碎,混入黏稠的酒液,调成糊状后,均匀涂沫在流水的伤处,道一声“小施主无碍了,贫僧辞别各位少年,去给别的伤者看伤,据说还有十几个。”

说罢,要走,但给宝卷挡住了问话:“我说老和尚,人家流水伤得这么重了,你怎么不在女色上头多叮嘱他几句,比方说身子是肉,女色是虎,以肉投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虎还是虎,肉就没剩下几斤几两了。”

方丈笑道:“这个少年提醒他便是了,你们少年之间无话不谈,对不?”

说罢便绕过宝卷走了。宝卷追问他:“老和尚,这人起码只能娶一个婆娘吧?”

方丈自然不回答他,但封驭笑着悄然问他:“对啊,多出的一个正好给表兄嘛。说说,喜欢哪一个?依我看,都还不错,虽说没我的采菱好看。”

宝卷不听他的,过去盯着玉儿看,说:“对了,姑娘随我可好?”

玉儿正色摇头,协助去尘把流水的伤口裹好。

宝卷接着纠缠爿儿道:“姑娘,你怎么说?你瞧瞧我,一身的好肉大肉,喂养你这单只老虎绰绰有余,不像他,本身就没多少肉,还有分一半给玉儿姑娘,你哪吃得饱,对不?!”

“哦,你就是那个要给脔割要给砍头的谢宝卷王孙啊!”爿儿说道。

见去尘等人大笑,宝卷嚷道:“你弄错了,那不是我该得到的,那是杨国忠之子杨去尘的宿命,不是我的!”

因自讨没趣自取其辱,只好讪讪离去。

却说李猪儿来到放置辨析和尚的前殿,看见王不换在老和尚栩栩如生的肉身前与黄幡绰说话,正问道:“教师思念僻居蜀地的太上皇李隆基否?”

“自然。”

“有良心,太上皇没白疼你一场。”

“那么,还想见到太上皇的另一个红人安禄山否?”

“没办法就见见,有办法就不见。”

王不换刚说“见见就见见,无非把在李隆基那里擅长的货色再重新扮演一遍,就重新成为天子之友了”,瞥见李猪儿警惕的眼神,便说:“猪儿老弟不用紧张,黄教师是你的,我只是与他说说话。毕竟好奇,一边是李隆基的红人,一边又是安禄山的友人。

对了,我不是把我的杨去尘搁在你所在的那间屋子里了?我知道,换了别人,我不让你单独见杨国忠之子,你不让我见李隆基之优。对了,还有那个:流水我孩儿好点儿了?”

“方丈给敷药了,说无大碍了。”

一直等待这个消息的柳七娘泪水涟涟,对准辨析的真身推倒玉山横罗十字,拜了无数拜。当她噙着泪水,重新起身站在王不换跟前时,李猪儿听见王不换问她:“夫人,辨析法师你看了又看拜又拜,你说是他漂亮还是我漂亮?”

“他漂亮,但你是人。”柳七娘毫不胆怯说。

“是是是,对对对,”王不换大笑说,“起码娘子说的是真话。据说一个人在给人山呼万岁之后,就很难听见别人对他说真话了,但娘子起码说真话了。”

李猪儿问道:“依着老哥,在这个随时可能遭遇李唐官军的所在,是留还是走?”

王不换过来,搂着小兄弟说:“要不留一夜,你我给流水兄弟办成婚事如何?”

李猪儿顿时黯然伤神,但明确无误点头。

“这个勉强不得,还得最后问问爿儿是乐意守在你身边还是随玉儿一起嫁给我的孩儿。”

“无须问了,”李猪儿说,“问一次痛一回。”

“那么最后难过一次如何?”王不换丑陋的面容对准李猪儿俊美的容颜,问道。

李猪儿不能再违心了,最终轻微点了头。

柳七娘趁机说:“要不,由我来问爿儿姑娘?”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