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辞要在青城找工作？”

大姨父又把话筒递给了牧启辞。

“嗯，目前有这个意向。”

“唉，你在京城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直接留在那里不好吗。过段日子我们单位要对外招聘，要不我给他们说一声，给你留个岗位？”

大姨父在一家国有企业里当个小领导，语气里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不用了。”

牧启辞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大姨父李强胜端着茶水咂摸了一口，无奈地摇摇头。

牧杞星发誓他绝对把牧启辞当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来，吃饭了，吃饭了。”

舅妈的呼喊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凝滞。

一行人起身向餐厅走去。

饭桌上，牧爸被劝着喝了两杯小酒，明里暗里地开始暗示：“听说明年收成不太好，粮食价格会大幅度上涨，供不应求。正好这两天，趁着过年，都多囤点。”

“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啊？”舅舅苏峰好奇地询问。

“同事说的，消息应该挺准确。他老婆在粮站工作。再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可是一场雪都没下。”

牧爸无中生‘同事’。

“不用囤那么多，超市5号就开门。缺什么买什么就是了。买多的话放久了也不新鲜。”

大姨父打了个酒嗝，蛮不在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提醒的也提醒了，牧爸也不能强逼着对方去囤粮。

牧妈趁着洗碗的时间，悄悄问外婆要不要跟她一起去青城住，被外婆拒绝了。

牧妈只好叮嘱她一定要多买点粮食放在家里。

吃过饭后，大家又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唠了会磕，就到晚上八点钟了。

外公外婆摆摆手开始撵人：“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一行人相送到小区楼下。

李强盛喝了点酒，大姨开车载着他。

牧家在桑城的房子都卖了，牧爸来得时候提前定好了酒店。

牧杞星坐在公交车上，和他们挥手再见。

两个虎头虎脑的小表弟萌萌地喊着哥哥姐姐。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人数这么齐全的团圆了。

刚回到酒店，牧爸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看了看号码，眉头蹙起，手指放在按键上犹豫不决。

铃声持续不停地响起。

牧妈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牧爸赶紧接。

“伟杰啊，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娘？”

手机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我明天中午过去。”

牧爸深深呼出一口气，右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对于前世间接的仇人，又是生养了自己的母亲，牧爸矛盾极了，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她。

“好好好，明天我让三儿多弄点好酒好菜等着你。”

牧奶的声音慈祥又温和，好像对这个出门在外的儿子想念已久似的。

可牧杞星知道，每当牧奶用这种语气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必有所图。

她像吞了一只苍蝇，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恶心到家了。

“爸，明天该说的不该说的记着点。”

为避免重蹈覆辙，牧杞星三令五申。

“我知道，爸爸绝不会做对不起我们家的事。”

牧爸苦笑一声，为自己失去了女儿的信任而伤心。

牧奶家在乡下，和三叔住在一起。

大伯是长子，被牧爷寄予了大希望，读到了中专，在中学当语文老师。

牧爸初中辍学，早早在外面打工自学，吃过苦流过血，摸爬滚打当了工程师。

只有三叔被过分宠着长大，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结婚的彩礼钱还是被牧奶撒泼打滚逼着另两个儿子出的。

因为大伯和牧爸出人头地了，有出息了，所以必须拉拔着自家兄弟，哪怕前世里敲牧爸的骨髓喝他的血。

都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还要计较什么得失。

以后不都要互相扶持嘛。

牧奶把这套思想时刻挂在嘴边，逮到机会就给牧爸洗脑。

牧爸带着另半匹猪，两箱奶和十斤鸡蛋去了牧奶家。

牧奶兴高采烈地把东西放进屋里。

她已年逾七十，瘦瘦小小的，脸颊很黑，布满了皱纹，动作却很敏捷。

“这个冬天真冷啊，现在天天烧炉子，家里的煤炭也没多少了。”

牧奶拉着牧爸的手絮絮叨叨个不停。

前世也发生了这事儿，牧爸立即应承下来要去买煤炭。

可现在牧爸只抱着一杯热水，默不作声。

牧奶见自己惯用的技俩没成功，老脸耷拉下来，刚想发怒却被轻轻捣了一肘，硬挤出两抹笑，转移了话题，开门见山道：“伟杰啊，你那个状元府的房子就别再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