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是溦

从莱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了高二鲁莽横冲直撞跟许浥泽表白的场景。

一幕一幕跟过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反复倒带。

这感觉可太要命了。

周日清晨七点半，她慢条斯理套了个飞行夹克外套起床洗漱，随便换了条运动裤，瞟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室友们，拿着手机蹑手蹑脚地把门带上下了楼。

女生公寓楼下的不知名便利店还没开，从莱把外套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听着程潇寒发来的跨国语音，听了一句后她直接点了拨语音电话过去。

对方接的很快，听着还有点吵闹，她怕刺到耳膜放远了些听筒，随即收回来，“程大少爷，您老人家在大不列颠玩的可还顺心遂意？”

对面的嗓音懒洋洋传过来，“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从莱眼皮忽然跳了一下，忙不迭地改了称呼，又故意用甜腻的嗓音喊着叠字，“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程潇寒跟受了刺激似的，从莱听见他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停顿了几秒，“从、莱。”

又像是想起什么，揶揄调侃道：“你这是又看上谁了？”

从莱拐弯朝学校六食堂走，路上几乎没人，听筒里的声音清晰无比，她耸耸肩，“什么？”

“你上次用这种恶心人不偿命的声音叫我的时候，不是你为了追谁故意使手段求我帮助么。”程潇寒揉了揉眼皮，头枕在靠垫上，漫不经心地回道，“怎么？你不记得了？”

从莱一个激灵被刺激清醒，“你，你少提黑历史，你要是再这样我下周末就去外公家把你大一挂科没拿到奖学金，找人做假证书哄骗他的事情抖出去！”

程潇寒坐起身，“你敢？”

从莱一字一顿咬着牙：“你看我，敢、不、敢。”

“行，我正好下个月回国，你最好躲起来藏好别让我找到你。”程潇寒眯着眼睛，语气冷冷的，嗓音格外懒散，带着几分颓丧与社会。

从莱对他的威胁向来见怪不怪，顺着话茬儿硬碰硬回复着：“我要是怕你，我就跟你姓。”

对方忽然嗤笑一声：“你本来就跟我姓，程——夕——。”

从莱皱了眉，“拜拜了您嘞。”

干脆利索挂了电话。

程夕，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从莱的命名方式可谓是简单草率的典范。

她生于除夕夜当晚，本来随父亲程鸿礼的姓，爷爷直接给定了个这么不雅不俗的名字。登记出生证明时父亲却不知抽什么风，硬是希望女儿随母亲从慧的姓氏。

从慧感动涕零地接受了丈夫的好意，为了顺口就取了从莱这么个名字。意思大概是希望她无论被逆境打成什么样，都还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现在来看，这名儿也挺讽刺的。

直到从莱五岁时，母亲从慧才明白父亲的用意何为。

程鸿礼在从慧怀有从莱的孕期便出轨了，从慧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建筑设计师，看起来彬彬有礼谈吐不凡的人，竟还会背着妻子搞外遇长达数年之久。

程夕这名字就跟一诅咒似的，惹得程鸿礼愧疚到良心难安，随母姓算是他能给予从慧唯一的补偿，也能让他更加心无旁骛地继续犯错。

东窗事发后从慧毅然决然地离婚远走他国，甩手掌柜一般把从莱扔在家里，十几年来除了偶尔在账户上打的钱之外，算是不闻不问。

小时候的从莱偶尔还会问起程潇寒，“哥哥，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啊？”

十岁的程潇寒隐约察觉自己得肩负一下保护妹妹的职责，破天荒没有处处跟她作对，反倒温柔轻声安慰她，“妈妈只是忙，等她忙完就会回家看莱莱了。”

紧接着程鸿礼娶了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进门，对待年幼的她人前笑呵呵地“莱莱呀阿姨抱你出去玩”，人后就是“走开，真拿我当你妈了？”。

完全贯彻落实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方针。

从莱就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假。

就是有人这么假。

好景不长，那个女人一门心思只想争家产，爷爷本来就很不满意程鸿礼的做法，最终也是他自己厌倦了夹在两个人中间为难，离了婚，碍于婚前协议，那个女人无权无势一毛钱也没拿到，灰溜溜走了。

她也长大了。

有些谎言遮掩不住而浮于表面的真相还真挺伤人心的，一刀刀直往心脉上戳。

逐渐适应了这么一个娘不要，爹放荡，剩下毒舌哥哥报团取暖的其乐融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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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莱进了食堂买完牛肉面才发现自己出门没拿饭卡。六食堂的工作机制轴得毫不知晓变通，是p大唯一一座必须且只能使用饭卡消费的食堂。

她端着面碗有些无可奈何，在考虑是该返回宿舍折腾一遍还是放弃六食堂，跟正在擀面团的窗口大叔面面相觑完仅剩尬笑，正思索着的同时斜后方伸来一只手，刷卡的机器“嘀”地响了一声。

她侧过脸，看见许浥泽穿着运动服，单手插兜目不斜视地对着窗口大叔说刷完了。

然后就直接朝她看过来，黑眸深邃的仿佛能藏匿无穷无尽的情绪，眼睫眨了下，那双眼睛还是狭长上扬着，修长的指节扣在饭卡上撑着桌面，一脸的玩世不恭还真像个纨绔。

从莱觉得既然帮了自己，这得规规矩矩道个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