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除了两个木碗和两个啃了一半的黍团之外,还有半碟咸菜,像是腌制的豆子。
“给,贵人。”老人端了一碗水递给赵括,贲上前一步,挡在面前,老人端的水没有一丝热气,很显然是凉的,再结合他们吃的饭,这水八成就没有烧开过,甚至是河水都有可能。
“你……”老人惊骇的看着贲。
“贲,站后面去。”赵括沉声说道。
贲连忙回到赵括身后。
赵括接过水,喝了一口便放到了桌子上,开口询问道:“家中就老丈和孩子两人吗?”
“老丈我还有一个儿子和儿媳。”老人畏惧的看了贲一眼,回答道。
“怎么没见在家?”赵括问道。
“在田里干活,要晚上才能回来。”老人说道。
“我看咱们家里条件似乎很困难,难道官府的赋税很重吗?”赵括问道。
“现在赋税还重?年轻人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以前一年朝廷能摊派四五次赋税,那才叫重,我大兄就是这样饿死的。前段时间我赵国一直在和秦国打仗,朝廷都没有摊派赋税。”老人说道,朝廷和其他国家打仗,居然不摊派赋税,这件事至今都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那为何……”赵括看了看桌子上。
“贵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咱们这种人能够有这些吃的已经不错了,我们现在还能吃饱,过年的时候给孩子添一件冬衣,几年前连吃的都没有,你们这些贵人是不会懂的。”老人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样子,不想和赵括交谈。
一看就是没受过苦的人,以为他们这些平民就算再苦,也不至于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殊不知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不过赵括并没有因此离开,而是继续和老人交谈一会儿,甚至和孩子说了几句,方才离开。
“你们觉得,国家强大和百姓富裕哪个更重要?”赵括看向左右的贲和盖聂。
“国家强大吧。”贲说道。
“我也觉得。”盖聂说道。
“如果百姓不富裕,国家就算再强大又有什么用?”赵括反问道。
“可是……如果百姓很富裕,国家却不强大,其他国家随时都能打过来,将百姓的财富抢走啊。”贲嗡嗡的说道。
“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所以国家要强大,百姓也要富裕。”赵括大笑道。
“大王,我们回去?”贲问道。
“继续朝前走走,寡人再看看。”赵括说道,他出来转悠,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确定赵国接下来发展的细节,只有真正深入了解之后,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惜赵国的人口密度和生产力水平一直制约着他,让他有很多东西没办法拿出来。
赵国以农为本,一部分工厂或工坊在农时都会放假,让大家回去将庄稼收了,种了之后,再回来干活。剩下一部分则直接招的临时工,你来一天给一天工资,不来就给。
因此大家能够做工的范围仅限于本县,再加上赵国的人口密度,不少工厂建起来是要亏钱的。
赵括可以接受不赚钱,就当提升国人生活水平了,但不能接受亏钱,这是违背经济规则的,也是不可能长久的支撑下去的。
赵国也没有那么多钱支撑。
直到傍晚,赵括将四周全部转了一遍,方才回到宫中。
“爹,以后我可不可以不学习。”小破奴见到赵括,连忙扑了过来,抱住赵括的大腿。
这段时间学习任务加重了不少,让他苦不堪言。
“又想挨揍了?”赵括脸色一板,沉声说道。
小破奴顿时脸一耷,垂头丧气。
“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赵括注意到小破奴额头上有点淤青。
“蒙恬打的。”小破奴低声说道,他比蒙恬还要大一岁,但是打不过蒙恬。
“以后练武时间再加半个时辰,下次打回去。”赵括说道。
“彬哥已经帮我打回去了。”小破奴连忙说道。
“彬儿打回去的和你打回去能一样吗?男人要靠自己打回去。”赵括瞪了一眼,然后看向彬,“蒙恬比你大了五六岁吧,你也好意思欺负人?”
“他先欺负三弟的,况且我就给了他一拳,见他哭了就没有继续揍。”彬仰着脸说道。
“他比你小那么多岁,被你揍肯定要哭,以后不准再欺负蒙恬。”赵括没好气的说道,蒙骜和蒙武父子都在外地,留个孩子在学院上学,其中还有一点质子的意思,虽然他完全不在乎。
要是蒙恬在学院三天两头被欺负,自己以后都没脸见蒙骜父子。
“知道了。”彬撅着嘴说道。
“走吧,我们去吃饭,今天吃的什么?”赵括说道。
“饺子。”彬高兴的说道,他特别喜欢吃饺子。
饺子第一次出来的时候,赵括还特地给在都的所有官员都送了一份,后来大家都学会了之后,赵括就不送了。
“也不知道燕地的百姓过的怎么样?”吃饭的时候,赵母叹了一口气。
“母亲放心吧,不管是燕地还是赵地,都是我赵国百姓,寡人都会一视同仁的,况且有李牧在,他一定会管理好燕地的。”赵括保证道。
“我赵国普通老百姓,一年能不能吃上一次饺子?”赵母问道。
“……”赵括没有回答,别说一年吃一次饺子,包饺子的细面能吃到就不错了……
“如果母亲想,还是能够做到的。”赵括想了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