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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伯张诚见那莽汉转身扭头,一双豹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直勾勾地望着张成芳远去的背影,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
“汉子,我的人去给你买肉沽酒,自是不会跑,不必你这般盯着。”
张诚接着又道:“来,这边坐下,咱边唠边等,可好?”
那莽汉这才闻声转头,对张诚道:“你是大官,也是好人。”
他说着便走前几步,在张诚身前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扬起一团烟尘。
这时护兵们也端来一张椅子,放在了张诚的身后,他在椅子上坐稳后,才再开口问道:“汉子,你还没告诉我姓甚名谁?”
那莽汉的眼睛仍是盯着张成芳远去的方向,漫不经心地回道:“俺姓武,没得名字。打小就生在城南深井堡,只是家里穷,俺爹患了病治不得,早早就没了,俺娘也改了嫁。
俺在村子里吃不到饱饭,才来这边谋生,这镇城里相熟的都唤俺‘武大憨’,也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唤俺‘傻大憨粗’。”
他这时又转头望着张诚,道:“你是好大官,你给俺买酒肉,咋叫俺都成。俺不生你的气!”
张诚见他说话虽不礼貌,但却觉憨直可爱,倒并不生气,又问他道:“既是在城里吃不饱,何不参加军伍?”
“啥?”
武大憨闻言显出一脸不屑之色,憨声憨气地说道:“当兵不关饷,还得给上官做苦役,那不饿死俺了嘞?”
他说着就摆了摆自己蒲扇般的大手,道:“倒不如俺凭力气来得痛快,虽也吃不得饱,好赖饿不死俺。”
“哈哈……”
永宁伯张诚笑罢,便即开口问道:“武大憨,你可愿入了本伯的军中,上阵杀敌?”
武大憨一脸不屑地随口回道:“俺不去,当兵吃不饱嘞……”
他说罢便猛地站起身来,张诚直感觉自己身前似乎突地多出一座大山来,竟安全将自己颇为伟岸的身躯都遮在了阴影之中。
原来是张成芳的身影在昌平大街上显现出来,这武大憨才兴奋地猛然起身,如此看来,他还是跟肉亲啊!
张成芳带回来足足有五斤酱羊肉、二斤的烧酒,因怕这莽汉吃不饱,他还额外买了两个大馍。
莽汉武大憨就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他急急接过张成芳手里的酒肉和馍馍,就那么席地旁若无人地吃喝了起来。
莫说永宁伯张诚等人如何反应,这颇为奇怪的一幕,也吸引了许多向城外运送垃圾的军民百姓,不过他们却识得张诚的身份,一个个不敢靠前,只是远远围观、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罢了。
永宁伯张诚见那汉子吃得十分投入,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不由也感觉惊异,他一个眼色将义子张成芳唤到身前,轻声嘱咐:“成芳,去那边访一访,看看这汉子什么来历。再安排人去兴和所与三卫那边查查,这汉子是否入过军伍,是何底细。”
张成芳会意后轻轻点了点头,便向着远处围观的人群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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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张成芳自围观的人群中访查归来,莽汉武大憨也已将那五斤的酱肉吃得精光,二斤烧酒也被他喝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一点烧酒和一个馍馍,被他三两下就纳入怀中,收了起来。
张诚见他已吃完了酒肉,便对正待开口汇报的张成芳摆了摆手,就见武大憨站直了身子立在张诚身前,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死死盯住张诚不动。
猛然间,就听“噗通”一声响,宛如一座小山倒塌般,竟带动周边街巷都为之一震,那如黑铁塔般的武大憨竟一头扎在地上。
“咚!咚!咚!……”
他一连磕了五个响头,才俯首瓮声说道:“小人武大憨,愿追随永宁伯身前效死。俺不要饷银,只要让俺一天两顿饱饭,俺这条烂命从此就是伯爷大将军的嘞。”
“哈哈……”
张诚对于他的投效,丝毫不觉意外,不过,听他话中之意,竟早知自己是永宁伯,却在这里装傻充愣,倒是颇为意外。
“你要投身本伯军中?”
面对张诚的问询,武大憨硕大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急急答道:“是嘞。俺愿把这条命交给永宁伯,只求让俺每日吃饱了就成。”
他说着还补充道:“俺饭量大得很嘞,以前几个总爷都是嫌俺太能吃,才不要俺……”
看着眼前一脸疑惑之意的武大憨,张诚笑着对他说道:“能吃不怕,莫说你一个还吃不垮本伯,就算十个、百个、千个过来,本伯也养得起。”
眼见武大憨面露喜色,张诚确是一脸严肃地问道:“可本伯麾下不养闲人,你虽生得高大威猛,然却不知究竟是否堪用,真上了沙场若是个孬货,要之何用?”
那武大憨闻言面色一沉,他扫视了张诚身边十余护卫后,猛地说道:“寻常人等十几、二十个也进不得俺身,就大将军身边这些兵丁,一起上也未见得是俺对手。”
众护卫闻言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个个义愤填膺地摆出一副跃跃欲试之态,只待张诚同意便要一拥而上,将其擒捉,既出了胸口一股恶气,也使其知道厉害。
永宁伯张诚却对此并不以为意,他笑着看向刚刚回来还未及禀报的张成芳,见他也在向自己暗暗点头,便猜到武大憨所说并非虚言。
当下便一脸正色地对武大憨道:“嗯。跟着本伯,自然饿不到你。不过,入了我勇毅军,便做不得逃兵,否则定叫你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俺晓得,但只管俺吃饱,俺这条命便是永宁伯的,不管刀山火海,俺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诚点了点头,道:“成,你先随着本伯身边听用。”
他说着便指了指张成芳,对武大憨道:“他叫张成芳,今后你就听他军令行事。”
“不……”
武大憨闻言却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道:“俺就跟在伯爷身边,跟着伯爷才有肉吃。”
“哈……”
张诚先是一愣,接着便哑然失笑起来:“你个憨货倒也不傻嚒!”
这时,却听那傻大憨粗又提了一个条件:“伯爷,俺还有一个事……”
他指着城门口边上停着的那辆大车,对张诚道:“这车垃圾,俺还要运出城去,答应了人家的事,可不敢做不到。”
永宁伯对于他能忠人之事,十分满意,他点着头道:“好,男子汉大丈夫当忠义为先,不可失了一个‘信’字。”
他说着又对身旁张成芳吩咐:“派两人随着他,送完了垃圾,便待他来我这里。”
“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