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淞阳虽然拒绝了纪衷则请来的律师，但穆家父母强烈要求程百言作为代理律师，纪淞阳也就只能同意了。他是不想承纪衷则的情，但程百言的能力让穆家信服，他们必须要让凶手绳之以法。

从法院出来以后，纪淞阳陪穆家人走在前面，邵予顾和云诗越在后面跟着他们，江宛则和乔州禹站在法院门口默默望着他们。

“是意料中的结果，以后你也就可以安心生活了。”乔州禹温和言到，煎熬了许久他终于可以放下自己的心了。虽然杜家要求上诉，但结果也不会改变太多。

江宛看着他，漆黑的眼底深沉如潭，她如果活着，眼前的人是一生不该忘记的。开庭前的这些日子里，他不知道又有多少次废寝忘食。

“谢谢你。”

乔州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切的辛劳他是甘之如始的。

江宛微笑着，一句谢谢总是太轻了。

“好想把我虚无的感谢化作一个实物送给你，你想要什么？”她弯起眉眼笑着看向他。

只是她就知道乔州禹会连忙拒绝，口口声声职责所在。

只是职责所在是一回事，她对他的付出感念在心是一回事，实物也只是为了表明言语的真诚。

杜慕景和二姨太从他们后面出来，恶意汹汹地瞪着江宛。

“都怪你这个死女人，是你毁了我的儿子。”二姨太冲上前来就要朝江宛动手，乔州禹连忙站到江宛前面拦住了他。

“董事长好，太太好。”江宛缓缓开口，如往常在公司遇到杜慕景一样，不卑不亢。杜亭昱敢做就不要害怕后果，她问心无愧。

“江宛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杜慕景咬着牙狠狠剜了她一眼，果然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

“江宛，你早晚有一天会低下头来的。”就算他不收拾她，她的性格早晚有一天也会害死她。锋芒毕露必自毙。

等两人离开不久，杜亭深也出来了。

他插着兜不苟言笑，只叮嘱江宛尽快开工。

江宛冷笑，让他慢走。

钟景毓出来时已经面如死灰，她感觉自己仿佛从天上掉进地上，一切都没有了。

走到江宛身边，她目光彷徨地望着远方，沉痛悲抑没有焦点。

杜亭昱是在他们搬家后出现的，哥哥突然跟着他做事，他出线给母亲看了病。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笑容很温暖，让她的一颗心顿时乱了阵脚。可他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哥哥告诉她他的身份，她知道的时候有些失落，毕竟他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大学毕业她进了电视台，算和他是同一个行业的人。可还不够，她借纪衷则攀上了总监的位置后，才觉得有资格去见他。可她也知道，自此再也不可能嫁给他。不过没关系，做个红颜知己也好。

见面的时候，他的态度虽然有些冷淡，但能见到他她已经知足了。他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她就慢慢低调成了他的女人。一切和她想象的一样。

只是，当梦醒来的时候，痛苦突然就滔天而来。

是他收买父亲醉酒行凶的。他还对哥哥说是纪家不仁义在前，父亲才会想要撞车泄愤的。她一直不知道哥哥在帮他做什么，却原来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而在哥哥杀人失败后，他甚至将受伤的哥哥推进河里害他淹溺而亡。她的一颗真心，仿佛成了笑话。

“江宛，你说我那么喜欢他，可他是不是心里从来没有过我？”

“我那么想让你上综艺，就是想凭你让我在台里大显身手。我想如果我得到重用，他以后就会多看我一眼，我对他的价值也会更大。”

“可，他在乎的也许就只是我的价值。”

江宛听着她的绝望，心里亦有微微的惆怅，她的爱而不得至少她是体会过的。感情虽不同，疼痛大概是一样的。

世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爱情，没有遗憾的有几份。

“你该庆幸他没有让你成为同谋。”

钟景毓凄然一笑，这算是他对她的仁慈吗？可她的怨不是他这一点仁慈可以抚平的。

送走了穆家的人，纪淞阳让邵予顾和云诗越也离开了。他转身回去去接江宛。

她是刻意没有跟过来，他心里明白。好在有乔州禹在，他也放心。

江宛微微扬着嘴角，动作轻轻地向前挽上他的胳膊。即使杜亭昱受到法律制裁，他和穆家心中的沉重比起当年应是只多不少。就像宣判后，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欣慰，他们只能默默无言把一切再次交给时间。

回到家江宛让纪淞阳上楼休息，而她出门去了超市。她想他应该需要独处一会儿。

推着购物车，她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逛着。并不是需要庆祝的日子，她什么都不必买，她只要消耗些时间。

《暗中生花》两个月后大概可以开机了，她还需要提前去武术基地训练，很快就不用见到纪淞阳了。如果一直有戏拍，她也不会和纪淞阳相处太多。以后她要做个好孩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别把她遣返回家。

穆嘉清原就是纪淞阳的放不下，如今明了她是因他而死，他的心怕是更不能放下。

只是像她对穆嘉南说过的一样，漫漫余生怎能让他一个人过，她当时舍不得，如今更不可言。

如果纪淞阳选择了另一个人结婚，他会不会爱上她，他的爱又不知能否开口。

果然心是在理智之外的，它总是不由人的掌控。

她以为她不会再爱，可当有人温暖她，她的心却悄然融化。

回了家，她按平时做了饭菜。

纪淞阳下来时，神色如常，她想他也习惯了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