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曳萝再一次回到了施家，这次却是以客人的身份。

她本以为会被拦至门外，可没想到明馥夏居然真的同意了她的拜访，甚至体谅她是个孕妇，还安排了小车到门前接送。

车在别墅边停下，许曳萝下了车，由老管家引路，穿过大门和客厅，最后到了一楼的会客厅。

明馥夏已经沏好了茶，见她进来，主动站起，“你来了，过来做吧。”

语气平静无波，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她深恶痛绝的恶人，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许曳萝掩下苦笑，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没想到你会让我进来。”

“我也一样。”明馥夏，“没想到你会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许曳萝端起茶杯，杯壁有些热，正好用来暖手，“我听说，是你找人帮我做了保释，所以来谢谢你。”

明馥夏：“顺手之劳，没必要道歉。你是孕妇，肚子里还怀着即将要临盆的孩子，即使我不帮忙，你被放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那也要谢谢你。”许曳萝，“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有你帮了我。”

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地方，于是这么多天来积压在心里的愤懑与心酸一泻而出：“我本来以为自己嫁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没想到他根本不关我的死活。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出来。”

“我的那个酒鬼亲生父亲从没好好养过我一天，还只想伸手问我要钱。我给他打了近干万，却仍然填不满他的肚子。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过，前半生滥酗酒家暴，却能娶到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又善良又温柔，勤快踏实，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我的父亲。”

“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自己不是一个男人，这世界对男人可真好，明明是烂到泥地里的人，也能娶到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女人，照顾自己养活自己，为自己生孩子做家务，在外面受了气，就回家把老婆孩子打一顿，永远有比自己更弱的存在可以凌虐，永远有更弱的对象可以衬托出自己的高高在上。”

“还有我的助理，她也已经辞职了。”许曳萝失魂落魄，“她辞职前跟我抱怨了很多以前的事，她说她一直记得我对她有多坏，虽然她没有说，但我能看得出，她很讨厌我。”

“她是我落魄时最后陪着我的人，可她也离开了，所以我身边就真的再没有人了。”

“大概我做人真的很失败，有时我躺在床上也会想，或许我就这么死掉，等到尸体冷透，也没有人会发现。所以我请了好多个住家阿姨，可大概是我的风评太差了，那些住家阿姨往往坚持不了太久，就找借口辞职了。”

她慢慢地说，明馥夏静静地听，也不插嘴，只是静静地听。

许曳萝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脸色蜡黄，生了雀斑，四肢臃肿着，头发干枯，眼神无光。孕妇明明是最需要照顾的群体之一，可她却被无穷无尽的烦人事所困扰，生活得拧巴又辛苦。

许曳萝突然道：“我会帮你的。”

“你被脏东西缠上了。”

火车上，顾正尧被人拉着手腕，这么说了一句。

他拧眉看着正拽着自己手腕不放的小姑娘，她生了一双大大的猫儿眼，瞳孔浅的仿若琉璃，清澈见底。一张嫩生生的豆腐小脸，白里透红，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

只可惜——

卿本佳人，奈何行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