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昱有一万种方法今晚留下来，但他今天刚好有事要处理。

楼下停车场，程昱上车后，阿力将调查到的情况报告给他，程昱听后神色凛然，骤然紧缩的瞳孔彰显着他此刻极其暴躁的心情，“他敢现身，还敢亲自找上门，估计是嫌活得太久了。”

阿力发动车子，往兴南北区方向开，目的地正是修家十多年以前的老房子。

修家五层独立小洋楼经历十余载的风吹日晒已经变得颓败破落，白色的墙体斑痕累累，已看不出当年的精致洋气，房子与当年举世闻名的医药世家一同没落在时光流里。

程昱终究是来晚了一步，他到的时候，邱民已经奄奄一息，他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四个手脚被人割得要断不断，双眼淌着鲜血，模样看起来惨不忍睹。

程昱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皱起眉头，他蹲**，手指覆在邱民的颈动脉上探了探，知道他还没断气，他俯身问他：“到底是谁？”

邱民听见程昱的声音，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的同时，大量红色液体从他嘴角直往外淌，虽然失了明，但他依旧寻着声音转向程昱这边，紊乱的气息之中听得出几个模糊的字眼：“让离离走。”

邱民刚说完最后一句话，突然鲜血喷涌而出，程昱一阵烦躁，一双鹰眼犀利地瞪着眼前的人，直到那人完全断气，他也没从那人嘴里听见自己想要的信息。

程昱起身，从阿力手中接了毛巾擦拭手背上的血迹，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身后传来修离嘶声力竭的呼喊声：“程昱，你做了什么？”

程昱也是没料到修离会在半夜跑来修家的老房子，他急急转身，看见修离一脸悲愤地往他这边跑。

他的脚下躺着她名义上的父亲，并且他的手上还沾着她父亲的血。

这还是程昱生平第一次什么都没做，却感到一阵心虚。

程昱不愿修离亲眼目睹邱民的惨状，他大步朝着修离跑过去，一把拦住她，任凭她在自己身上又锤又打，他都不肯松手。

“放开我，我要过去看看他。”

“你杀了他！程昱，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这个恶魔！”

修离的指尖狠狠地挠抓程昱的脸颊和脖子，几乎每一下都是致命的狠，但这依旧不解恨，修离认定了人是程昱杀的，所以她在这一刻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程昱强制性地抱着情绪失控的修离上了车，他紧紧拥着她的身体，只轻声细语地告诉她：“那些会脏了你的眼，我不想你去看。”

修离扬起手重重地一巴掌扇在程昱俊挺瘦削的侧脸上，她红着眼，尖锐的声音朝着程昱怒吼道：“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你自己脏！我最讨厌你这种做了坏事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这是心理有病，知道吗？”

程昱偏着脸，黯淡的眼神里有一些受伤，稍微扯了下嘴角，自嘲一般地低吟道：“离离，我是有病……”

他握住修离刚刚打他的那只手，闭着眼虔诚地亲吻她颤抖的掌心，“所以你要管着我，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修离掌心像被烙铁烧灼了一般，本能地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抱着膝盖崩溃地大哭起来。

四十分钟前，修离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哪知突然接到邱民的最后一通电话，修离听得出来邱民那边情况十分危急，他好像在被什么人追赶，耳旁除了他惊慌紊乱的呼吸声还有鬼厉一般呼呼的风声。

“离离，虽然我不是你生父，但我对你们两姐妹问心无愧，我现在没多少时间跟你解释，你听爸爸最后一声劝，必须离开程昱，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找到小桐后和她一起离开兴南市，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紧接着手机那端传来一声惨叫，修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动静太大甚至惊扰了安睡中的燃燃。

修离藏起不安的情绪，抚摸着燃燃软软的小脸颊，轻声嘱托他：“宝贝，妈妈要出门一趟，你在家和妹妹一起，任何人敲门你都不要开，妈妈办完事就会回来，好吗？”

燃燃一脸认真地点头，反过来安慰修离：“妈妈，我会看好妹妹，你办完事一定要安全地回来。”

修离欣慰地亲吻燃燃的小鼻尖，然后火速赶往修家老房子，哪知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小时候一直宠溺爱护自己的父亲居然就那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