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四明拿到这个批示件之后,心里头是一阵得意。熊书记的反应,真的是跟他预想的一样,要去参加安海酒店的开业仪式。
当前,华京方面正在倡导转型升级,落实科学发展观,减缓粗犷的工业生产对环境造成的巨大压力。这个时候,安县走生态发展之路,而且还走出了名堂,安海酒店开业,房间就被百分百预订的案例,是非常讨喜的。熊书记到江不久,确实也需要这样的“点”,来带生态发展的“面”。为此,他才会选择亲自到安县参加安海酒店的开业仪式。
谭四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将熊书记的批示件往桌上轻轻一搁,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慢地有滋有味地享受着香烟还有这份批示件带给自己的满足,脸上露出了舒畅的笑意。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想象着,熊书记在安海酒店走上华丽的高台,刚要讲话,下面就有人跳出来,说安海酒店所谓“百分百”的数字是弄虚作假,到时候场面将如何收场?……
谭四明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来,这种看着对手出丑,接下来还将看着他接受处罚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谭四明将手的烟头掐在烟灰缸里,拿起电话打给了谭震:“一切都按照我们规划的在进行,熊书记已经批示要来参加安海酒店的开业仪式了。”
“太好了!”谭震一听,整个人的精神也瞬间被调动了起来,他道:“谭秘书长,我今天想上来一趟,向熊书记亲自汇报一下这事。”谭四明微微一愣,“来汇报什么?”谭震道:“一定要向熊书记报告清楚,这所谓‘百分百的入住率’是安县提供上来的,责任也在安县。”谭四明一听道:“还是谭书记老到啊!好,那你赶紧过来!下午一上班熊书记有一个小时的空档,你正好可以汇报。”
作为省.委秘书长谭四明对熊书记的日程安排,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自然会帮谭震安排妥当。这天午前,谭震便来到了杭城,午和谭四明在绿柳丛的会所一起吃饭,密谈了一番。然后谭四明先返回了省.委,谭震掐着上班时间,稍微早了几分钟到达,进入了熊书记的办公室。
熊旗书记略方的脸上,有两条明显的抬头纹,他抬眼问道:“谭震同志,听说你为了我的批示,有情况要汇报?”“是,熊书记。”谭震眼神之充满了尊重,神情更是郑重地道:“首先,非常感激熊书记对镜州的关心和厚爱!安县的安海酒店只是一家民营乡村酒店,熊书记却要亲自前往参加开业仪式,对安海酒店这样的民企来说那真是爱护有加!”
熊旗道:“这也是应该的,央企国企在国家发展做了很大贡献,民企也是一样,他们又交税、又带动劳动力就业,贡献也不小,我们要一视同仁。况且,安海酒店的开业事小,但对美丽乡村建设的带动意义却大!”
“熊书记说得是。”谭震附和一句,随后话锋一转道:“这里我要向熊书记检讨。”熊旗盯着谭震问道:“检讨什么?”谭震道:“就是关于入住率百分之百的数字,是安县上报上来的,我本人没有去核实过,是我们市.委办信息处和县里核实了一下,就报上来了。”熊旗道:“基层上报过来的数字,本来就不能弄虚作假,信息处核实过了,不就行了?你是市.委书记,当然不能桩桩件件都得自己去核实,否则你还怎么开展工作?县里上报的数字,县里相关领导就要负责。”篳趣閣
谭震一听心里大喜,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说道:“熊书记的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我也相信县里不会弄虚作假,否则我一定要严肃追究他们的责任!”熊旗点头道:“数字准确,是工作正确的前提。这一点怎么强调都不过分!要是安县在这种最基本的事情上,都要弄虚作假,他们的那些领导也不必坐在那个位置上,可以马上撤换了!”谭震强忍住内心的高兴,道:“是,熊书记!今天回去,我们就去周密准备,热烈欢迎两天后熊书记来镜州视察工作。”熊旗道:“我不是来视察工作,我是来参加活动。好了,时间紧迫,你回去工作吧。”
从熊旗的办公室出来,谭震又进了谭四明的办公室,关上了门密聊。谭四明听谭震复述了熊书记的意见,神情里有抑制不住的高兴:“这次,要一举整倒那些人,不应该心慈手软,要毫不留情地进行打击打垮,让他们彻底从体制内的舞台上消失。”谭震也道:“我完全同意秘书长的意见,再也不能养虎为患了!”
谭震在赶回镜州的路上,就给陈虹打了电话,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陈虹道:“当然已经准备就绪,今天晚上就会行动。”谭震道:“好,我明天一早就要看到效果!”陈虹道:“今天午夜十二点就可以看到,要是谭书记到时候还没睡的话!”谭震道:“我那时候不会睡。要不要晚上到我这里来?”陈虹道:“算了。谭书记你下面不缺女干部,满足生理需求的事情,就让那些女干部去完成吧。我,可以给谭书记提供更大的价值。”
陈虹不再等谭震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其实这天一早,陈虹就给蔡少华打了电话,要跟他见一面。蔡少华很难相信陈虹会给自己打电话:“陈虹,你该不会是来嘲笑我的吧?”陈虹道:“蔡少华,你这个人本质上就是太自卑了!这是你和萧峥之间最大的区别。萧峥就算再处逆境,就算别人再怎么看不上他,他还是自信满满。”蔡少华被刺激了下,心里更加不爽了:“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来告诉我,萧峥比我强?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陈虹笑道:“错。我不是来告诉你,萧峥比你强,因为到目前为止,这都是事实,不需要我来告诉你。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要给你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蔡少华愣了下:“东山再起?”
蔡少华已经在人生的低谷了,之前跟了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吴传阳,他以为人生就将青云直上了。可没想吴传阳不久就在角力落马,蔡少华也一下子失势,在市府办也成为了一个极度普通的干部。在肖静宇担任市政府副市长期间,蔡少华更是夹着尾巴做人,让自己尽量不引起肖静宇的注意,否则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直接被赶出市府办。
这一年多时间来,蔡少华的人生是黑色的,就如阴影里的蘑菇一样缩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什么时候能够改变。甚至他都已经不敢想这个事情了。他也想过攀附其他市政府的领导,可他是吴传阳秘书这个烙印,让其他市政府领导根本看不上他蔡少华,所以攀附新领导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因此,蔡少华根本看不到希望。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陈虹会打电话给他,还说会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蔡少华又是希望,又是迟疑:“你不会耍我吧?”陈虹道:“蔡少华,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市.委组.织部的部.委,你认为我有这么闲,专门抽时间打电话过来耍你?说白了,要不是你还有价值,我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的。”蔡少华认为陈虹说的是实话,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陈虹道:“电话里说不方便,你叫上王鹏,立刻到老城区的‘院子咖啡’,我在这里等你们。”蔡少华吃惊道:“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
陈虹道:“你们现在上不上班,还有什么区别吗?”王鹏本来早就是市府办的处长了,可炒股亏钱被人闹到市政府,连做领导秘书的机会都黄掉了,后来只能把房子贱卖给了萧峥。这事一直是王鹏心里的疙瘩,跟萧峥有仇。可萧峥蒸蒸日上,他也确实没有办法拿萧峥怎么样。如今,王鹏和蔡少华一样混得很惨,没人待见、没有机会,在市府办里有如行尸走肉一般。
当王鹏听说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东山再起,就如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立刻跟蔡少华一同奔赴老城区的“院子咖啡”。
元旦之前的镜州,阳光普照。这个时间点,“院子咖啡”里除了陈虹、蔡少华、王鹏之外,空无他客。在院子里颇具古色的桌子旁坐下,阳光照在三人身上,却无法照进他们的心里,他们开始商量见不得人的阴暗手段。
熊书记的批示,已经通过机关内部办下发到了镜州市.委、市政府。市.委书记谭震煞有介事地将市长宏叙、市.委副书记肖静宇、市纪委书记高成汉、市.委组.织部长江鹏鹏、市.委秘书长陆邦伟都叫了来,在小会议室内召开了一个书记办公会议。
他让人将熊书记的批示给众人分发下去,严肃地道:“我一个不留神啊,安县就向省领导那边去邀功了,那么着急想要让熊书记看到安海酒店要开业的事!我和宏市长都表示要去参加酒店开业,我们也都批示下去了,这还不够,还满足不了安县的要求,非要让省.委书记也来参加?这到底是金坚强迫不及待,还是萧峥迫不及待啊!”
谭震如此质问的时候,眼睛盯着肖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