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忘记那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

那是我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回忆，是红叶大人与她过去的伙伴们的时光。

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红叶大人的脸上也能绽放出那样美丽而快乐的笑容，尽管她在我的面前也总是含着笑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但那些笑容都与我看到的现在这个笑容不同。

这是如此的…

我无法形容的幸福。

什么啊…

我的眼泪在不停滑出眼眶，视线变得模糊。

红叶大人总是说自己过去在黑暗中，可是，什么啊，明明已经在阳光下了啊，这样美丽的笑容，不就是阳光吗？

真是的要是这副样子被红叶大人看到的话，一定又会被说小孩子了吧。

我用衣袖用力地擦掉眼泪，但是新的眼泪又掉下来。

年轻的红叶大人全然不知道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静静流泪的人，她带着笑容正在与一个赭色头发的青年饮酒，不远处一个看不清正脸的黑发男人背对着大家，站在一扇昏暗的玻璃前不知道在向哪里眺望。

三个人都似乎是非常快乐的样子。

这是我再也不会看到的快乐之景，红叶大人的同伴们我都不会再见面，可我现在却开始对他们产生了无比的、浓郁的好奇。

那时候的红叶大人又该是怎样的呢？

这会是我无法见证的美好吧。

“还真是许久不见的大家啊。”我听到身旁的无时神在低声呢喃着，我虽然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表情，但是只听她的声音我就能感觉到她现在十分地怀念着。

怀念着什么？

当然是在怀念她的友人们啊。

我不需要思考便下意识得出答案。

可这里有神明吗？我四下环看了一圈，还是没能发现有除了红叶大人和她的两个同伴之外的人，更不要说神明了。

啊。

我想到了，难道无时神大人和红叶大人他们是朋友吗？

原来神明和人类也可以做朋友吗？

“这种话听上去还真是让人微妙的不爽啊。我之前也是人类的呢，有人类朋友是件很正常的事啊。”明明我还没有说出我的疑惑，无时神大人就好像已经知道了，她偏头垂下眼看我，无奈地叹气道。

有一点奇怪。

我觉得无时神大人对我的态度太随意了，随意得有点不像是神明。

现在她知道我有在想这么不敬神明的话，她也没有动怒的迹象，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像是长辈看后辈那样带着一种诡异的慈爱，包容着我的错误。

我甩甩头，把脑子里可怕的想法甩掉。

现在更值得注意的应该是，她竟然说自己之前是人类这样的话。

“您是人类？！”我微微抬高声音，震惊地看着无时神大人。

我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滑稽极了。

眼泪和鼻涕糊在一起，头发也乱糟糟的，更别说我在红叶大人离去后喝了三天的酒，见到无时神大人的时候甚至连酒也才刚醒。

无时神大人盯着我没有回答，她深深地像是无奈到极点了一样，看我的眼神越发的慈爱。她从她宽大的斗篷里拿出了一块素色的手帕，递给了我。

“红叶这完全是丢给了我一个女儿啊。”无时神大人小声地呢喃着，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尴尬又羞愧地接过手帕，在接过时我小心地瞥了一眼，似乎看到了おさむ之类的字样，是什么特殊的名字吗？

我有点好奇，但还是没有问，擦干净脸上的混合物，无时神大人就将手帕拿了回去。她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变得肮脏的手帕一瞬间又恢复了洁净，就像从来没被使用过。

“你看到了红叶的过去了吧？”无时神大人抱起手臂看着我，“有什么感想吗？”

我不受控制地将目光投向红叶大人，她正笑着看着那个赭发的青年，那样的眼神和红叶大人看我时是一模一样的。

“我很希望…”

我闭了闭眼，哑声道。

“红叶大人能够一直这样的幸福，一直拥有这样的笑容。”

无时神大人似乎笑了一下，“是吗？”

“是的！”我道，“我希望红叶大人能够永远幸福，就算没有我的存在，我也希望她能像现在这样快乐。”

“那你更要活下去了。”

无时神大人歪了歪头，声音很轻，“我有一个计划，如果你想要参与的话，就要活着才行。”

“是有关让所有人幸福的计划。”无时神忽然背对着我，沉郁地注视着红叶大人他们。

那本来除了三人之外空荡的庭台突然浮现了许多模糊的身影，有扛着一把巨大柴刀的短发女人、穿着奇怪的像是侦探一样的绿眼睛男人、手握长刀怀抱三花猫的银发男人、下半身是老虎的少年、黑风衣的少年身旁站立着一位围着面罩的少女…

有很多很多，我除了红叶大人之外全部都不认识。

无时神大人很沉默地看着那些身影。

“只留下我们几个的结局，真的算是胜利了吗？”她轻轻地，恍若叹息地说道。

而后她忽然转过身看向我的身后，仿佛那里站着我看不到的人。

“看到了吗？这就是…”

无时神大人说，

“…你们的未来。”

回忆戛然而止，无时神那句话清晰地传到了在座每个人的耳中。

先不说太宰治、森鸥外、中原中也的反应，异能的操控者黑川优在看到无时神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冰冷下来，她面无表情地旁观着过去的故事，直到最后她都没能变换新的表情。

“果然是你啊。”

在整个回忆中一直保持沉默的黑川优终于开口道，她冷淡地与回忆中转头向她注视的无时神对视，浅翠色的眼眸里好似浮现了游走的金色暗纹。

“你还活着吗，还真是不容易。”她表情平淡地说出了极为刻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