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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还不起(1 / 2)

坤宁 时镜 4141 字 5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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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汝宁府城外,吕显正与燕临立在道旁,望着远方的城池,等着前方去探消息的人回来。/p

p比起往日,这位分明进士出身却跑去经商的大老板,似乎消瘦了一些,精明算计的市侩眉眼里,也多了一种奇怪的萧索。/p

p看着像没事儿人,实则不是。/p

p燕临心知是才从尤芳吟之死缓过来没多久,还要一阵子恢复,也不多问,只道:“天教举义旗,眼看在南方声势虽然不小,可要与我们抗衡只怕不能。我等只需虚与委蛇,假意与其联手,便可交涉,虽或许多费些功夫,可谅他们不敢不放宁宁。谢先生却偏要以身犯险,大费周折,我不明白。”/p

p吕显心里有些懒怠。/p

p旁人看不清谢居安,是因为不了解,可在他眼底,一切却是清清楚楚的。/p

p本来不想解释。/p

p可问话的毕竟是燕临,他也有心想走出这些日来的阴郁,便吸了口气呼出来,答道:“擒贼先擒王。”/p

p燕临看向他。/p

p吕显便问:“如今天下,我们,朝廷,天教,算是三分鼎立。倘若是你,当如何争得胜局?”/p

p燕临略一思索道:“合纵连横,连弱抗强。第一该打朝廷,所以不妨与天教合作,纵然与虎谋皮,也先谋了京城,剩下的再争胜负。”/p

p吕显于是笑一声:“所以你是正常人。”/p

p燕临忽然蹙了眉。/p

p吕显却垂眸喝了一口水囊里装着的酒,才道:“正常人都会想以二打一,可世子,你这位兄长,他是正常吗?”/p

p燕临回想,慢慢道:“他不是。”/p

p吕显叹:“是啊。”/p

p他不是。/p

p他是疯狂。/p

p谢居安冷静理智的筹谋深处,永远藏着一种近乎极端的疯狂。/p

p想别人不敢想,做别人不敢做。/p

p倘若朝廷和天教,都看不破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他旧日那一身皮囊表象所蒙蔽,但凡对他抱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幻想,以为他就算有野心也不会与另一方同流合污,是一个能争取到己方来的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p

p可惜,不幸的是——/p

p天教与朝廷都还没有意识到,而万休子也只是个正常人罢了。/p

p他们或恐对谢危还有疑虑,谢危却绝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p

p天教也好,朝廷也罢。/p

p都是他要铲灭的,他已经忍了二十余年,一朝得机,只会用最快的速度、最残忍的方法,将这两方一网打尽,以偿当年的血仇!/p

p燕临闻言,沉默了良久。/p

p他没有再问。/p

p所以吕显也没有再提:二十余年都忍过了,这一时半刻,有什么忍不得的呢?以身犯险固然有利益的诉求,可他相信,倘若被天教挟持之人不是姜雪宁,他绝不会做出眼下的选择。/p

p前方一骑疾驰而来,马上兵士翻身下马,神情振奋,语速飞快:“禀告将军,前方探得,天教诸贼首已于半个时辰前入城!”/p

p燕临与吕显于是对望了一眼。/p

p挥手间,停驻于城外的两万人迅速集结,黑暗里犹如一片阴云迅速朝着汝宁城卷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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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高台之上,鲁泰一张脸几乎已经难看成了猪肝色。/p

p姜雪宁的坦荡与教养,简直将他衬成了不入流!/p

p更何况下面还有那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教众,什么也不知道,还在下面起哄!/p

p姜雪宁虽然容貌端丽,还向他行礼,可在鲁泰看来,却越发面目可憎,甚至让人现在就恨不得撕了她!/p

p无论如何,他也不愿还礼。/p

p索性就这般面带冷笑地立着。/p

p下头顿时又嘘声一片。/p

p谢危原以为姜雪宁会害怕,会无措,可在看见她一步步走上去,甚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将了鲁泰一军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p

p小姑娘终究是长大了。/p

p能独当一面了。/p

p若说姜雪宁的镇定还有几分怒火在强撑,他的平静便是真正的平静了,同样不曾多言,很快也踏上了高台,同面向鲁泰而立。/p

p郎才女貌,一对璧人。/p

p火光下犹如花月交相辉映,若忽略这紧绷的情势,倒有几分养眼。/p

p下方嘈杂声非但未消,反而更甚。/p

p上方高坐的万休子看着,皱起了眉头,只站起身来,朝下头扫看了一眼。/p

p下方教众都注意到了,顿时不敢再放肆。/p

p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p

p万休子这才道:“度钧向来为我教鞠躬尽瘁,效命多年,鲁舵主缘何敢这般肯定他乃是害了公仪丞、害了教中兄弟,又怎么还会与姜二姑娘有关?”/p

p鲁泰面色总算好了些,因为他知道教首站在自己这边,是以多了几分有恃无恐,便拱手躬身道:“属下既然敢言,自然不是口说无凭。朝廷的走狗机关算尽,自以为计划□□无缝,然而这世间又怎会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p

p说到这里,他看向了谢危。/p

p紧接着便一振臂,示意自己手下人将人带上来,朗声道:“鲁某这里有两个人,还要请度钧先生与您这位相好,辨认一二!”/p

p这人嘴里说话实在不干净,时时刻刻不忘贬损人。/p

p姜雪宁听得心头火起。/p

p只是人在屋檐下,她忍了并未发作,只抬起头来向着鲁泰示意的方向看去,忽然之间眼睛便睁大了,几乎控制不住地朝身旁谢危看了一眼!/p

p那被绑上来的,是一女一男,一大一小,身上皆是伤痕累累。/p

p尤其那名女人,头发蓬乱,泪水涟涟。/p

p看得出已经有一些年纪,约莫三十好几岁,一身妇人打扮,看眉眼淳朴无心机,手脚都并不纤细,一看便知也是出身不好做惯力气活儿的苦命人。/p

p而最令姜雪宁震惊的,是跟着被推上来的那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p

p是小宝。/p

p当初在通州一役救过姜雪宁的那个孩子,后来曾出现在谢危身边,机灵懂事,常帮着跑跑腿,只不过这两年她不曾见过,已然是长高了,长大了。/p

p只不过他身上的伤比那妇人还多。/p

p脸上更是一片污迹。/p

p被捆着手推上台来时,满面灰败,甚至还有些愧色,只看了她与谢危一眼,眼底便差点涌出来来,不敢抬头多看。/p

p谢危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p

p小宝原就是教中的,偶然被他瞧中才带了几日,教给识文断字,他自己也争气,练得一身好武艺,又因年纪小,旁人不容易注意,所以能办许多刀琴剑书不能办的事情。/p

p只是他入天教并非因为他想。/p

p而是因为他家中兄嫂入了天教,才带着他一块儿。/p

p那听闻中的兄嫂,谢危并未见过,只知道他每回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留起来,拿回家里去,想必将家人看得极重。/p

p他或恐能受得住刑,咬牙不吐露一个字,可兄嫂就未必了。/p

p何况天教把人一齐抓起来了?/p

p若此事换了他来做,想必也是一般无二:但知这孩子重视什么,便在他眼前鞭打其长嫂,铁打的人都是一颗肉心,又怎能真忍见待自己极好的亲人受苦受难?/p

p果然,鲁泰紧接着就指着谢危与姜雪宁,先问小宝:“小子,这两人你可认识?”/p

p小宝咬紧了牙关没说话。/p

p鲁泰便一脚揣在他身上,径直越过他走到那低头哭泣的妇人身边,一把抓住她蓬草似的头发,将人的脑袋提了起来,仍旧指着姜雪宁与谢危问:“认识吗?”/p

p她脸抬起来,五官便变得清楚了一些。/p

p姜雪宁终于是想了起来。/p

p见过的,这妇人也是她在通州一役时见过的。那时是她与张遮一道被逃出狱中的江洋大盗携裹着,与天教逆党在破庙歇脚,这妇人作为天教接应的人之一,为他们端来了食物与水,还笑着向她递了个炊饼。/p

p那妇人农家出身,只跟着自家男人入了教,不过帮着做些吃食,平日里也不接触教务,更不知道这般大的祸事怎么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p

p她一双眼都差点哭红了。/p

p顺着鲁泰手指的方向一看,见着谢危自然是不认识,然而在看见姜雪宁时,目光却是一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认识,认识!这个姑娘我认识的!”/p

p姜雪宁的心幽幽沉底。/p

p鲁泰顿时大笑起来,有些欣喜如狂,续问道:“你何时何地,哪里见过她?”/p

p妇人哭着道:“两年,不,快三年了。就当年通州那事,死了好多好多人的那回。我跟小宝,去给大伙儿送刚做好的炊饼。那里都是大男人,这个姑娘穿着的是男人的衣服,可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假扮的,但想这也不是我该问的事情,便没有声张。后来,后来才听说通州出了事……”/p

p台下顿时一片哗然!/p

p鲁泰更是趁势厉声向姜雪宁叱问:“都已经被认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p

p这局面已然对他们不利。/p

p可姜雪宁的目光去落到了小宝的身上,仔细考虑了一番,竟然不慌不乱,反问:“不瞒鲁舵主,我也的确见过她,但仅仅是在破庙之中,一面之缘,此后更是半点交集都没有。难道同在一处庙中歇脚,便能证明通州一役与我有关,与度钧先生有关吗?”/p

p“好,你既要负隅顽抗,今日便叫你死个明白!”鲁泰种种将女人推得倒在地上,自己却重新向小宝走了过来,冷冷道,“该你了,前日我问你时,你是怎么说的,今日便如实说出!”/p

p谢危将手背了,静静立着。/p

p小宝抬起头来向他看去,又慢慢转过头向姜雪宁看去,一双乌黑的眼底,闪过几分压抑的血性,竟然道:“我替先生做事,自然见过先生,也见过姑娘。可通州一役,甚至公仪先生的死,与先生和姑娘全无干系!我什么都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