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带着悲痛离开,例如赵谌。
有人带着欢喜回来,例如赵构。
一边是被废掉的太子,去送的没几个人。
一边是多次立功的亲王,来迎的人数不胜数人。
十四岁的赵谌,第一次尝试到人间冷暖,看着垂落的夕阳,心中空落落的。
这一刻,他以为这就是所有的人生。
二十四岁的赵构,意气风发,他以为,属于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秦桧带着人,为康王接风洗尘。
深秋的夜空,就像一面一望无际的藏青色宝石,里面镶嵌着晶莹剔透的星星。
东京城华灯初上,进入不眠之夜。
到了很晚,秦桧才回家。
秦桧到家的时候,家中的灯依然是亮的,
王氏在室内煮茶。
“良人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在等你回来。”
秦桧说道:“今日康王回京,我去为康王接风洗尘,饮了些酒,与康王畅谈,晚了些,良人见谅。”
“我并无责怪官人之意,太子被废,康王在这个时候回来,恐有深意,静待官人回来,与官人详谈此事。”
王氏给秦桧倒上煮好的茶,为他醒酒。
“良人此话何意?”
“当今官家有几位龙子?”
秦桧想了想,说道:“有三位。”
“哪三位?”
“太子……废太子赵谌为皇后所生,三皇子赵瑾为慎德妃去年所生,如今皇后又添了四皇子赵景,听闻淑妃也有了身孕。”
“如今赵谌被废,储君虚位以待。”王氏说道,“你觉得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是谁?”
“这……三皇子和四皇子都还在襁褓之中,淑妃的更不必说,官家目前还不可能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选立储君。”
“但储君之位,关乎社稷,群臣必然会上疏请求官家早立储君,以安人心。”王氏稳沉地说着,“我原本以为赵谌不会这么快被废,所以拉拢钱家,若是淑妃诞下龙子,以钱家的特殊地位,必然能为我们取得足够的好处,但眼下局势变得太快。”
秦桧饮了几口茶后,酒稍微醒了一些,说道:“良人此言何意,之前不是很看好钱家的吗?”
“那钱槿姝忽然被纳入宫中,钱喻清又上任市舶司,官家要的不是淑妃,而是钱家在东南的基业,皇后和慎德妃都无法为官家提供这样的帮助,我才认为钱家未来是有资格争取太子之位的,但赵谌短时间被废,康王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不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吗?”
秦桧怔了怔,放下茶杯,说道:“良人是说,康王回来,与太子被废有关?”
“三皇子、四皇子都还不足以被立为太子,即便淑妃诞下龙子,也不足以立刻被立为储君,然则国朝不可一日无储君,本朝又有太祖传位太宗的先例。”
“良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兹事体大,还不可轻下论断。”
“你不是提了交钞入乡的新政吗,现在又已位列尚书右丞,而康王刚刚完成了京东两路新农政的推行,你可借康王来推动你的主张,既可拉拢康王,还能为自己赢得政绩。”
秦桧说道:“我今日去为康王接风,便是此意。”
王氏说道:“至于官家到底有没有动立康王为储君的心思,就看接下来官家对康王新的任命了,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良人有何想法?”
“想办法帮助康王掌军政。”
“哦?”
“拉拢的人我已经想好了,此人爱财,又颇想到东京来,正好可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