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城内,一声嘹亮的警车鸣笛突兀的响起,数辆警车于空轨之上流星一般的划过,红蓝双色的车灯在空中留下一道耀目痕迹。
此刻是32世纪,或者说联邦七世纪,七百年前,系外生物的来访迫使地球同整个宇宙接轨。
一时间,无数的外星文明开始觊觎起这个资源丰富的蔚蓝星球。
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这个蔚蓝的星球爆发出了空前巨大的潜能,人类以近乎全灭为代价,成功击退了第一个妄想侵占地球的文明,然而地球自身的文明却也因此近乎消亡。
所有的建筑、音乐、艺术、绘画、文字乃至于秩序,都在炮火下濒临破碎,国与国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大战的幸存者聚集在一起组建联邦,开始在荒芜的地球上重建自己的家园,那一年,称之为联邦元年。
前三百年,联邦拼尽全力发展科技,当年大战留下的外星飞船几乎被他们给拆了个干净,到了第四百年的时候,联邦已经在银河系中站稳了脚跟,之后的三百年,联邦开始进入了空前的繁荣。
繁荣盛世,居民的精神需求空前强烈,然而经过七百年的那一战,加之之后的三百年拼命发展科技而忽略的对文明的发掘,承载着地球文明的所有东西几乎全被毁灭,与太空接轨的地球,因为自身文明的消亡,其文化也开始同太空的趋于同一。
空轨、ai、机甲、高楼,触目之所见的一切都散发着科技的冷光。
于是大约在一百年前,整个联邦开始掀起了一阵返古的风潮。
艺术、音乐、文学开始受到空前的追捧。
他们利用科技将当年埋藏于地下的文武艺术品挖掘修复。
甚至依照发掘出来的资料在联邦各地1:1复刻曾经存在于地球上的各大博物馆。
而浮空城,则是返古风潮的最集中的体现,堪称联邦新的艺术之都,这儿拥有着联邦近二分之一的艺术院校,错落有致的房屋多为木质结构,构造精巧,各具特点,除此之外,这儿还坐落着无数的博物馆复刻品。
其中就包括的曾经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的——卢浮宫。
幸运的是,当年随卢浮宫一起埋在地下的艺术品也挖掘修复,重新得以展出。
其中就包括了那副举世无双的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
领头的流线型警车稳稳的停在卢浮宫门口,从里面下来一个人来。
此刻卢浮宫门前乱做一团,警官手忙脚乱的拦截着围观的群众和试图挖到第一手资料的记者。
黄白相间的封条互相交错,像是乱糟糟的毛线般将博物馆围了个结实。
馆长在门口焦躁的踱步,不住的拿手绢擦拭额头的汗水。
就在这时,原本乱哄哄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来,馆长抬头,看见来人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小步迎了上去,微胖的身形像是一只摇摆的企鹅。
“邵警官您可算来了!”
来人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身形高挑,身姿笔挺,脚蹬马靴,一身警服利落的穿在身上,外罩过膝长风衣。
漆黑浓密的头发被服帖的梳向一侧,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两缕剑眉横亘在眉骨之上,眉毛下边便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不怎么爱笑,因此面容稍显冷峻,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眸定定看着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像是被猎人盯上的错觉。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但是具体的还是要问一下您。”
便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覆了霜的松枝,仅仅称得上是礼貌,决计算不上热情。
邵秉耐心的等着馆长的回复,待那胖乎乎的和善老人连连摆手道谢后,他便微一颔首,随后便加快了脚步,长腿一迈,如一阵风般干脆利落的迈过了警戒线,向展馆内走去。
警车上剩余的警官也分散开来,其中走出一个娃娃脸青年,同保安一起,扬起笑脸将门口的记者群众拦在了门外,剩余的则找到了昨夜留在卢浮宫的一些人,开始调查取证。
展馆内显然空旷很多,邵秉快步向前走着,鞋跟“笃笃”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开来,很快就将门口的喧闹甩在身后。
馆长跟在他身旁,向他讲解着今早发生的事情。
“虽然这座卢浮宫是仿建的,当初建成的时候只花了三天,但是里面的艺术品却是货真价实的,为了保留这人类留存的文明,展馆建造时所设计的安保措施可以媲美浮空城的城主府——当然,几乎所有的博物馆都是这样——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儿依然失窃了。”
“那么您又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呢?期间可有什么异常?”
邵秉微微低头,耐心的听着馆长絮絮叨叨的抽泣,他路过了《断臂的维纳斯》,瞥了眼《胜利女神像》,最后来到了一个展厅门前。
“没有异常,警官,什么异常都没有,”馆长苦着一张脸,“没有触发警报,没有留下线索,那个卑劣的小偷轻的像是一粒灰尘,当我第二天开门的时候,便发现《蒙娜丽莎》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不过遭窃的并非是画作本身……”
馆长领着邵秉来到了展厅内,一副高八十公分宽五十公分左右的画作悬挂在面前的墙上,一眼便可以叫人看到。
“那个盗贼偷走了整幅画作的灵魂……他偷走了蒙娜丽莎的微笑。”
村长的脸垮了下去。
他扭头看去,画作上诞生于十六世纪的妇人依然端庄,但是那为人所乐道的“神秘的微笑”却突兀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悲戚,还有留在眼角的一滴将落未落的泪水。
——这位妇人此刻正在哭泣。
可正如从未有人能真正参透她的微笑一般,此刻也无人知道她为何哭泣。
“倘若是画作遭到了修改,以现有的科技肯定能查看出来,可是没有!没有!我们用尽一切手段,都找不出哪怕一点修改的地方,这是十六世纪的画布十六世纪的颜料,好像……好像这副画本来就是这么画的一般!”
馆长此刻的情绪稍显激动,他挥舞着左臂,拐杖敲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声响。
邵秉上前,他凝神看着眼前“哭泣的蒙娜丽莎”,眼睛一瞥,突然上前从画作背后取出了一片玫瑰花瓣。
这片玫瑰花瓣呈现与众不同的锈红色,自花瓣基部直边缘逐渐变身,拿在手中好像留住了一片锈红的夕阳。
“拉斐尔……”
邵秉盯着手中的这片花瓣,神情分外的凝重。
一旁的馆长听罢却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拉斐尔?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那个拉斐尔?”
“不,”邵秉眼睛微微眯起,复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哭泣的妇人,“是小偷拉斐尔。”
他将手中的玫瑰花瓣递了过去,馆长见状眼睛微微睁大。
这种锈红色的玫瑰是近几年来培育出来的无数玫瑰的一种,共五十四瓣,色如晚霞,据说这种特殊的颜色取自拉斐尔的某幅圣母像中,故名拉斐尔。
但是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叫拉斐尔而不以画作命名……
想必是因为这样有利于打开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