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繁星点点，遥遥挂在夜布上。

蝉声很躁动，无惨烦心地想着，如果在从前这时候，他大概正带着珠世或是别的哪个属下，肆无忌惮地在京都走动，也可能会去杀人，寻找青色彼岸花的线索……

以他的实力，几乎可以做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不可能做到的事，除了在阳光下行走。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继国缘一和叶辅之毁了。

面对继国缘一，他尚可以躲避，但叶辅之却强得跟谜一样。

按下升起的怨恨，无惨不是没有猜测过他的来历。

他看向叶辅之，少年模样的年轻人眼神微温，带着莹润的雾感，触到他的视线时，依稀微缩了一下。很稀奇，这人绝少有这样不太坦率的样子。

哪怕是在拿光剑砍人的时候，这人也照样面不改色。

“你都不听一下我求你什么事？”

叶辅之感觉自己把人得罪了，但又不想压迫无惨去做事，于是干巴巴地问道。

无惨不动声色地问道：“以你的能力，还有做不到的事情？”

叶辅之感觉无惨在嘲讽他，但是他忍住了，道：“当然有，而且有很多。”

无惨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宝石般的红瞳如恶魔般蛊惑。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叶辅之避开无惨的视线，道：“我需要鬼潜入竹内，查探竹内领主的情况，还有找出最近竹内的异动。”

“异动？”

无惨反问。

“对，”叶辅之眸光微沉，“竹内近来必有异动，准确来说，这个异动是由一个人引起的，找到他的情况即可。”

他没有和无惨解释时空旅行官的事，但他有把握，任何一个鬼进入领主私人范围都能找到这个异士的线索，因为就凭此人直截了当给他寄信的举动来看，此人行事作风很狂，且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人只会暗中接近观察，享受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可他却明明白白告诉别人，“我来了，我就在xxx等你”，这就很反常了。

“我不做的话，叶大人是不是就要逼迫我了？”

无惨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没说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之前无情压迫&被压迫的日子，气氛有一丝凝固。

叶辅之顿了顿，说：“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们今时不同往昔，可以交换条件嘛。”

交换条件？

无惨的眼神黏在叶辅之身上，似乎要爬过他每一寸皮肤，让人莫名有种被视奸的颤栗感。他身上的衣料有股淡淡的熏香味道，也许是平安时代的贵族遗留下来的习惯，无惨一直是个穷讲究的人，所以叶辅之干脆把最好的领主卧室留给了他。

此时鼻间缭绕着淡淡的属于无惨的气息，仿佛一种另类的入侵。

叶辅之无意识憋了口气，又很快意识到这么做很蠢，不由失笑。

“你想要什么呢？”

无惨似乎等他这个问题很久了，他猝不及防欺近，叶辅之本能后仰，却忘了身后是柱子，与此同时，一只苍白的手撑在了他的耳畔。

他背靠柱面，睁大眼睛望向俯视他的男人，近距离下，黯淡的光线令猩红色的眼睛散发出如同琼浆美酒的色泽。

微凉的手指蹭到了他的耳垂，带来一丝近乎诡异的微电流。

心之壁垒没有被触发。

说明无惨此时没有杀意。

叶辅之短暂的慌乱没有逃过无惨的眼睛，但只是一瞬，他就重新冷静下来。无惨见好就收，在他动怒前收回手，身体却前倾着，是个有攻击性的姿态。

“我同意了，”他的话令原本打算动手的叶辅之暂停了动作，无惨笑了，眼里闪烁着饶有兴味的恶质，“但叶大人想用什么交换呢？毕竟我也不知道叶大人能给我什么。”

叶辅之本想把人推远点，但想到无惨没有攻击意图，也就随他去了。不然刻意提起保持距离，一不利于有求于人的态度，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无惨又没法生孩子……

呃，等下，他为什么要想这个？

叶辅之有些烦躁地说：“你这么说就代表你已经想好要什么了，是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

无惨眼中闪过一抹阴沉，但又很快开心起来，其中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期待，很快叶辅之就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了。

“我记得叶大人说过，我想吃人的话，就只能吃您的血肉，这句话还作数吗？”无惨笑得意味深长，“这回没有酒杯，我想尝尝您的味道，就这么简单。”

被熏香包裹着，眼前是无惨兴奋而恶意的目光，他确实美得像画中的鬼怪，可惜食人血肉，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数。”

片刻，叶辅之平淡地回答。

但他还是纵容了，这个要求非常好满足。

“真的？”无惨的眼睛微亮，虚指少年的脖颈，沿着肩线下滑，口中恐吓道，“很可能是这里，也可能是这里，或者这里，牙齿会嵌入柔软的肌理，会很疼哦。”

叶辅之想了想，觉得无惨大概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对疼痛的忍耐程度。所以他只是说：

“一块肉而已，随便你咬哪里。”

反正过分了的话，at力场会让他崩了牙。

叶辅之大概明白无惨的想法，这家伙在摸索at力场的功效，而且也已经发现，如果没杀意的话力场不会主动被触发。

这个交换条件也是叶辅之之前提过的，通过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要求别的，他很可能会被拒绝。与其想着造反，还不如出口恶气来得实际。

以无惨睚眦必报的恶劣性格，估计就是想着报复他恐吓他吧，甚至可能想看看他为难得左右摇摆的蠢样，想看他害怕退缩……不过无惨注定要失望了。

叶辅之主动褪去上衫，无惨怔了怔，继而暴躁地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将人拉进怀里摁住，恶狠狠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月色如雪，一半照在叶辅之身上，一半照在无惨身上，两人交颈相缠，看起来是亲密无间的景致，空气中却逐渐渗出铁锈味来。

少年凝霜般的脊背慢慢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血液随着脊线滑落，被刻意延长的时光里，他的身体因剧痛而微颤，勾勒出残酷的美感。

无惨的黑发垂落，与他的薄汗黏在一起，月光照不亮男人的脸色，只有一双宝石般凝固着浓血的眼睛在夜色中发亮。

少年的呼吸加重，有如溺水，空气通过鼻膜间变得粘滞，亟待溢出又被强自压抑，若隐若现，仿佛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