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桓并不想让圣杯里边的此世之恶，将自己的灵魂污染成黑色的。

哪怕是因为直视宇宙真理而疯狂，陈桓也依旧坚信着人类的可能性，无论那个可能性有多么渺小，多么卑微，多么不可能。

人类在克苏鲁神话宇宙中踏足星空，成功摆脱低等生命体的名号，跃进下位种族的序列的可能性是多少？

亿分之一的概率都不到，比陈桓开船撞翻克苏鲁的投影的投影的投影……的投影的概率还要低。

而这个一，准确地说是二，其中一个是奈亚拉托提普因为不知名原因，出手帮助人类按下太阳系中的各种神话生物和古神、旧日支配者、外神，包括地球上的。

这样，人类才有了安稳地踏足星空的机会，然后必须借此迅速膨胀起来，在五十年内成就下位种族(至少也要有夏盖虫族那种程度)，否则奈亚拉托提普就会失去兴趣，被压制许久的神话生物，纷纷掏出自己的家底，以最快的速度，对人类进行一遍大清洗。

而现在，奈亚拉托提普的所有目光都在陈桓身上，压根没有心思去理会祂在地球上的信徒们，全心全意地关注着陈桓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个可能性也被堵死了。

另一个可能性，就是人类凭借自身，在出不了地球的情况下，造出爆星级武器，威慑住地球上的所有神话生物，然后才开始进行星际航行。

虽然很是奇怪，但这确实是人类迈入星空的又一可能性，而且比起奈亚拉托提普出手帮助，这个可能性还要稍微高上那么一点点。

这就是人类的可能性，要多卑微有多卑微，要多渺小有多渺小。

谁让人类出生在地球，这个不知为何，深受古神、旧日支配者、外神们，以及被祂们吸引来的神话生物们所青睐的星球呢。

开局暴死都不足以说明人类文明的险恶。

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人类依旧有迈入星空的可能性。

就算不提那个低微到可以忽略的可能性，只讨论人类居然能在地球上，仅仅靠着五千年的时间，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而且还让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祂们的存在，仅仅这一点，就是几乎不可能达成的可能性了，但人类还是达成了。

陈桓坚信着人类的可能性，就像他坚信着自己能踏上巅峰，获得永恒的安心一般。

圣杯中的此世之恶，在疯狂地涌进陈桓的脑海之中，冲刷着他的灵魂，扭曲着他的意识，污染着他的精神。

无数的恶意化为有形有质的黑色颜料，改变着陈桓的非人身躯。

一道道象征着恶，象征着罪，象征着人之丑陋的黑色纹路，爬满了下半身，正在一步步地向着上半身爬去，过不了多久，就会爬满整个身躯。

届时，如果陈桓依旧找不到破局的方法的话，就会被此世之恶同化，成为新的此世之恶。

此世之恶，包括了世间一切之恶，一切之恨，一切之罪，一切之过。

无缘无故地残害他人之恶、对有恩于自己的人的背刺之恶、想要毁灭美好的事物之恶、完全受自身渔网操控之恶……

还有更多的恶——简单的一己之私、单纯的看不惯、不同阶级所带人奴役他人之渔网、生物本能所带来的暴力心理……

以及最多的恶，或者说憎恨——被杀死、被水淹死、被火烧死、被活埋而死、被吊死、被电死、被冤枉而死、被炸死、被自杀而死、被勒死、被碾死、被撞死、被病痛而死、被毒死、被殴打致死、被刀砍死、被活活咬死、被煮死、被压死、被绞死……

每一道恶意，都相当于让陈桓亲身体会了一遍当事人的痛苦与无助，有来自于世界的恶意，有来自于社会的恶意，有来自于周边人的恶意，有来自于亲朋好友的恶意，也有来自于自身的恶意……

此时，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陈桓的脸上，再过一会儿，陈桓就会被此世之恶彻底吞噬。

而陈桓，至始至终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除了手中一直拿着一只金色的箭矢之外，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这让此世之恶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