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南楼北望)_昆仑山中【重写版】(1 / 2)_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昆仑山中【重写版】(1 / 2)

“阿沐。”

“……”

“阿沐。”

“……”

“阿沐,我们去哪儿?”

“……修士同盟。”

……

光从上方漏下。

丝丝缕缕的光,如丝丝缕缕的银色泉水,无声地溅落在空阔的地面。

这是一片原野。

但这里也是昆仑山脉的深处。

西边巍峨的昆仑山,传说中天神栖居的神山,内里却是一片原野,这不得不说非常奇怪。

但是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如果不发生一些怪事,那才叫怪事。

裴沐正走在这片原野上,身后一步路远跟着姜月章。

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沐正在心里盘算今夜之事如何收场。

于她而言,这无疑是一件突发事件。不在预料之中,不在计划之中。

今夜被姜月章摧毁的地下试验室十分隐秘,裴沐也是前段时间才追查到具体方位和背后势力。那一处地方背后主要站着张家。他们是佘家的姻亲,在大臣会议中占有两个名额,在永康城的顶尖权贵里算是暴发户。

前几天她引爆佘家老工厂,一是为了中断佘家的交易、防止他们资金回笼,二也是为了敲山震虎,让这城里的肮脏交易暂且偃旗息鼓,留待她腾出手再收拾。

但她低估了权贵们的傲慢。

佘家老工厂的事她做得太像“野修抢劫”,虽然洗脱了她作为皇帝的嫌疑、转移了佘家的注意力,但同样地,正因为她做得太完美,才让其他人觉得那不过是一起偶然事故。

地下试验室确实暂停以避风头,但是一旦有人牵线搭桥,他们为了“笼络大人物、维护关系”,自是欣然为贵宾开放。

说到底,还是这些蛀虫在以往多年里……过得□□逸了。

裴沐冷静地反思自己的考虑失误。

低估了蛀虫们的大胆,是她的第一个失误。

第二个失误,则是姜月章。

她这位皇叔,秉承皇祖母遗命而成为摄政王,与她一明一暗控制朝政,距今已有七年了。这七年里,他们为了迷惑佘家等权臣,表面水火不容,背地里其实也并无太多联系,唯有要事才彼此知会一声。

但他们配合向来默契。

裴沐过去以为,姜月章是为了权势,也是为了传承自皇祖母的为政理念。这样很好。她喜欢有野心也有理想的人,所以她明知姜月章背后有一些小动作,却不以为忤,反而十分欣赏。

没有理想而空有野心的,是有害于国家的政客。

而空有理想却无野心、手腕的人,只能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那一晚?

不……

是她看错了姜月章。她看漏了一面,而那一面才是他最重要的一面。

姜月章有理想、有野心、有手腕,但他并不真正看重它们。

他所真正看重的,愿意为之不择手段、付出一切的……

“阿沐。”

背后的人走上前,“窸窣”地脱了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这里夜风太凉,加件衣服。”

裴沐扯下衣服,塞回他怀里:“不需要。我的衣服是灵器,自然能调节温度。先管好你自己。”

姜月章今夜是便服,只一件寻常的白里衣和素青外套。他头发略凌乱,领口也有些歪,但沐浴在星光里,他仍然显得优雅从容,一双深沉的眼睛彷如背后的星空。

他抱着外套,定定看着她,神态像有些忧郁。

“生我气可以,别太久。”他语气仍是平静的,却又显得压抑,“我不会说‘我是为了你才如此’这种混账话,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你生我气是应该。但你想丢开我?我会追上来的。”

裴沐仍然保持着递衣服的姿态。

她手握成拳,慢慢地、用力地敲打了两下他的胸膛。在这个缓慢的动作间,她露出一个奇妙的微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确定?”

他说:“是。”

裴沐维持着那个笑,看了他几秒,而后倏然收回手。

“那你就想着吧。朕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做什么美梦不成?”

她大步流星而去。

摄政王用力捏着自己的外套,眼中神色更暗。他一言不发,只跟了上去。

“阿沐。”

“……”

“阿沐。”

“……”

“阿沐,这里就是传说中修士同盟的驻地?”

姜月章顾自说话:“方才我们经过了一个远距离传送阵,你用了九颗上品灵石,算来传送距离约有五千里。永康城出去五千里,北方是不毛之地,南边已经出了大燕国境,东边是茫茫沧海,想来也只有西边的昆仑神山才配入修士同盟的眼。”

至此,裴沐才终于淡淡回了一句:“皇叔向来聪明过人,我才有领教。”

这话略有讽刺,摄政王却全当夸奖听了,面上笑意隐隐:“阿沐过奖了。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还有这么个优点。”

“……”

“在我心中,阿沐也从来灵慧。”

裴沐不答话,心中却思忖:你喜欢我,当然觉得我哪里都好。

可转念一想,她喜欢姜月章,为什么又能明明白白说出来他哪里好、哪里不好?

想来,还是姜月章执念太深,如入魔障,才只看见自己心悦的。

这样一个人,让他做执政官她真能放心?尤其她故去之后,如何能将国家托付给他?

裴沐心事重重。

那么……就只能这样办了。

她一念既定,心中如卸重负,浑身一轻,连步伐也轻快起来。

身后的摄政王不明所以,只觉察她心情像是好了点,就试探开口:“阿沐,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

“很快就到了。”裴沐懒声道,“到时候你别不乐意就行。不过,管你乐不乐意,总归你只能那么做。”

摄政王更迷糊,但他笑着回答:“只要你高兴,我上刀山下火海又何妨?”

星空下夜风寂静,两人一时都安静下来。

接着,摄政王看见,在这片空旷的、落满星光的原野上,裴沐忽然张开了双臂。

那双修长纤细的手臂,与孱弱无缘,只带着奇异的力量感。

随着她动作的缓慢延展,一股轻灵的、淡蓝色的力量,从她手中往四周延伸。

浅蓝色的灵力,像清风也像水波,悄无声息蔓延开去。

它们每经过一处,就有一块石头被点亮。

……石头?

摄政王定睛看去。他忽然发现,原来这片看似空旷的原野其实并不空旷。在群星璀璨的夜幕下,分明有许多石像伫立此处。

其实更准确地描述,形容那些东西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似乎更合适。

但不知怎么地,他就是知道,那都是长在这昆仑山中、被漫长岁月磨损了的石像。

此刻,它们都被光点亮了。

轻盈的蓝色光芒,从石头的孔隙中透出;一缕接一缕,一线接一线,无数光束交织在一起,令这片原野成了杂乱而巨大的棋盘。

他们就行走在这巨大的“棋盘”之中。

“这是什么?”摄政王不禁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

面对天地的巍峨,人类总是免不了惊叹。相比之下,他的反应已经是极其平静了。

“是昆仑山的法阵,也是真正的神代遗迹。”裴沐回答。

“……真正的神代遗迹?”姜月章一愣,敏捷的思维迅速捕捉了很多信息。

他不假思索发问:“你那处用来给佘家下套的矿藏?不是说在北边的草原上?那颗神晶难道不是你和修士同盟联手做戏?”

“那个地方?是的,是假的。”裴沐没有回头,语气悠然,“但是,神晶是真的。佘家也没有那么傻,会被一颗假的神晶骗。假中有真,才是最能骗人的骗局。”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停顿了一下。不知怎么地,“假中有真”、“骗局”这几个词唤醒了某些模糊的记忆……记忆?从小到大,谁骗过她,谁又敢骗她?

……错觉吧。她略晃了晃头。

“假中有真……”

摄政王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他是为何迟疑。但很快,他的思绪就回到了当下。

“阿沐,你说神晶是真的,莫非就是从这里得到?”他感兴趣起来,仔细打量四周,“还有没有类似的?不……神晶还在其次,如果能从遗迹中发掘出更多东西,更了解远古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天神是否真的存在……”

他呢喃着,陷入了沉思。

裴沐听得好笑,懒懒道:“看,皇叔只要肯用心,这不还是能思考其他事宜的。”

他动作一顿。

“我自然可以。从来无人看轻我,我自己更是不曾看轻自己。”摄政王声音里的起伏消失了,淡漠如冰霜蜿蜒,“我只是不得不将一个人看得更重。所以,阿沐,这是很划算的,不是么?你活下来,我就为你所用;你保重自己,我至少就不给你添乱。或者……”

他若有所思:“你要为了国家杀了我?这却也是个法子,可惜你没有第二个继承人,否则于你而言,这是最佳方案。”

裴沐嗤笑一声:“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并非我如何看待的问题。”摄政王耐心起来,仿佛教导,“这是任何合格的为政者都要有的决断。如果我们换个位置……”

他的声音又断了。

裴沐却忽然感兴趣起来。

在不绝如缕的光芒中,她侧过头,眼眸似流星一闪:“如果你是皇帝你会如何?我发疯,你就杀了我?”

摄政王凝视她片刻,失笑摇头:“是我想岔了。一则你不会发疯,二则……你或许会为了苍生大义而杀我,可我却绝不会为了其他人而伤害你。阿沐,假如今天是你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别说没有成事,就是成事了,我也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

“……”

裴沐回过头。

“皇叔,我忽然更情愿你说,换了是你,我做了今夜之事,你会考虑杀我。”她情绪不明地笑了一声,“这样我会觉得,你多少有些为政者的责任心。你知道我要花费多少心血,来给你收拾今天的烂摊子?你还不得不杀了佘源,佘家可是尤其看重他,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发疯,而他们发疯又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后续的计划。”

她有些咄咄逼人:“还有,你明知道我小时候的遭遇,却还能忍心让别人也有同样的遭遇,即便成事,难道我会开心?”

“姜月章,你口口声声爱我,但这么不管不顾的,就是你的爱?”

摄政王听完,才淡淡道:“是,我便是如此。你担心佘家的事?放心,今夜生还者不止我一人。待会儿回永康城,你才给我补几枪,打得狠一些,我作个气若游丝的模样回去,佘家还有什么可说的,自认倒霉罢。又不是只有佘源这一个孩子。”

裴沐冷笑:“哦,说到伤你自己,好像我不心疼一样!不用你说,我也会记得给你补一枪。我看你不是爱我,是想方设法气死我,这样你就高兴了。”

她话说得重,惹得摄政王眉头几动,终于染了怒气。

他眼神一厉,气笑了:“我要气死你?我舍得?裴沐,我为你克制了多少年,你难道不知道?我倒更情愿你健健康康活下去,便是杀了我也好。我能忍这么久,也忍了这么多,唯独看你去死我做不到。我就这么点要求,有多过分?随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能让你对我如此疾言厉色,我才是不知道你究竟真的喜欢我,还是不过借此让我给你当好一条狗!”

一时间,四周寂静。

裴沐静静看他。

姜月章分毫不让。

但那股爆裂的怒火终究褪去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说一些好些的话:“我……”

却见裴沐蓦地冷笑一声。这冷笑和刚才不同,要更冷,更脆,也更傲慢。

“当好一条狗?那真是好不听话一条狗。你要是我的狗,我早就用火铳把你打死了,还省得回头咬我一口。”

摄政王的脸颊猛地抽动几下。

但裴沐已经走上前去。

她站在他面前,不由分说就抬手摁下他的脖颈,逼他和自己对视。在咫尺之间,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眼神:一样亮,一样执著。也许他们本来就都是执著的人,只不过各自执著的事物并不相同。

“姜月章,你会亲吻一条狗?”

这是一个问句,却不是一个问题。

问题是为了得到答案,所以如果一个人并不真的需要答案,那她就不会给他回答的时间。

姜月章站在原地,让她亲了一会儿。他仿佛很傲慢地站在原地,只是低下头放任她的亲吻,而他不迎合也不讨好,只是不动声色地等待这个亲吻结束。

但他只坚持了两秒钟。这是极限。

两秒钟过去,他举白旗投降。他手里没有白旗,所以他只能将手指插/入她的头发;这个人活生生在他面前,此时、此刻,他甚至能摸到脉搏的跳动。

他手指收紧,指尖抵着她的脖子后方。他像是整个被剖成了两半,一半的他沉溺于眼前的一切,沉溺于被星光和风所包围的温柔;另一半的他冷静至极,被剥去了所有感情,想:不然在这里杀了她吧。

杀了她,也杀了自己。她不会再关心别人,自己也无需再有任何担忧。死亡是一切的终止符。

这个念头如灰色的幽魂徘徊。

也只是如幽魂来去,没有任何真正付诸行动的勇气。

他只有足够的勇气推开她,而且也不过是略推开一点。

“……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你。”他闭了闭眼,不想再去管任何事,反正管来管去也是他说的都不算。

“随便我?”

她眼眸莹润,嘴唇和面颊都泛着格外的嫣红,这使她比平时多了几分娇艳和柔弱,但她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冷而脆,带一丝玩味,似乎刚才的亲吻只影响到了他一个人。

摄政王想冷笑,但实际只是垂下眼。他先是去摸口袋,然后才想起自己身上是一套普通的衣服,自然也没有他用惯的东西。

他有些烦躁:“随你怎么办,现在我只想抽根烟。”

“我可没烟给你抽。”裴沐毫不留情,“也好,那就全部交给我处理。再给我玩阳奉阴违那一套,下次……”

姜月章讥笑道:“就一枪崩了我?”

裴沐露出一个假笑:“不,我就另外物色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可以跟那个人结婚。”

男人的表情一瞬变得极其恐怖。

片刻后,他咬牙切齿地笑了:“好,你赢了。裴沐,你就是仗着我心爱你——最心爱你,看不得你受伤,也看不得你站在别人身边。”

“的确如此。有筹码我自然会用。你也无需太过气愤,想想看,你最爱我,我自然要拿自己当筹码;如果你爱权或者爱钱,又或者最爱自己的命,我其实也有办法制住你。”

裴沐露出一丝属于帝王的微笑:“皇叔,别告诉我,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姜月章看她片刻,挪开目光。他望着夜空下的脉脉蓝光,觉得这些蓝光像是神的血液,而这片奇异的山中原野就是某具陈旧的尸骸。他想,要是现在他手里有一包烟,他能一口气抽光,然后用烟头点燃这片草原,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他无聊地想象了一会儿,也借由这无聊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与克制。

“你说得不错,的确如此。我输得不冤,就是气也只能气自己。”他淡淡道,“但你该庆幸我没带烟。”

她愣了愣,总算露出一个意料之外、有点茫然的表情,狐疑道:“什么?”

这个表情终于让姜月章心里好受一些了。

他心平气和地回答:“不然,我就一把火把我们都烧死在这儿。”

裴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