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黑乎乎的纸片就放在白皙干净的掌心。
陆清时正在盯着看,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领口一下子跌落。
啪叽一下，正巧扑在那个黑色纸片上。
白纸折成的千纸鹤安安静静的压在纸片上,晃动着小翅膀。
“……”
陆清时本想伸手把它拎起来，却注意到被它压住的纸片在慢慢变淡。
等到那张黑色纸片彻底变成普通的白色时，千纸鹤才晃了晃翅膀。
奇异的读懂了它的意思，陆清时把它捞起来，重新放领子上。
他本来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不过小纸鹤自己好像不太愿意，会偷偷的爬出来。
陆清时把那张纸片捡起来,放进口袋：“好了,现在没有东西，我们回去吧。”
他推着路清池往养老院走,才刚刚踏入门口，就下意识的一顿。
“…是小路先生和十三号啊。”
对方先注意到了他，动听的声音传来。
陆清时：“晚上好,季小姐,你这是…”
穿着深红色长裙,披着黑色小外套的年轻女人坐在她惯常休息的地方。
平常白天时候还好,一到了晚上，这里灯光不足，就有点渗人。
陆清时想，他应该和路先生提议，让他把路灯修一修,起码这点支出还是必要的。
季婉雨坐在长椅上,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美丽而知性。
“我在休息,”季婉雨微微笑起来，“连日奔波有些劳累，想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陆清时注意到她穿着也比往常要正式许多，大约是帮路先生出差。
“你是去出差了吗？春田养老院有什么地方需要员工去出差解决吗？”
“当然有啊，”季婉雨笑道，“嗯…还有挺多呢，不过你是负责照顾小路先生的，不会让你去的。”
陆清时注视着她。美丽的女子谈吐优雅，行为举止也很得体。
他之前并没有问过，为什么季婉雨会选择来这里任职，明明她应该不愁工作。
越过她，陆清时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给路先生和郭队分别发了信息。
【evil：】你提出的问题我知道了，明天联系你。
【郭队：】我知道了，具体的监控记录我会让人查一下。麻烦你把那枚纸片带给我，我让事件局的同事们检查检查。
陆清时随手给两边都回复了一个好。
没想到审批资金这么容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来之前，养老院也没人考虑到这一步。
陆清时没想太多，隔天就先把纸片给郭队那边送了过去。
他从这张纸上没看出什么，但是特殊事件局有他们的渠道，或许能得到别的消息。
“我收到了。”郭队把纸片小心存放好，目光落到陆清时身上。
“虽然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拿走的那张白纸…”
郭队问的有些迟疑。能把一张不明用途的黑纸片吸成白色，那恐怕不能用‘吸墨纸’这样的简单用途来形容。
“我也没有彻底弄明白。”陆清时看他迟疑，主动把领口挂着的纸鹤拿了下来。
他把这张白纸叠成的纸鹤放到事件局的办公桌上，在阳光下，白鹤的翅膀在轻轻颤动。
郭队也紧紧的盯着这一幕：“它的线条很流畅，做工也比较精细，看起来像是活物…”
“郭队，”陆清时轻咳一声，“活物是对的，流畅的线条是我手工折的。”
白纸本来就没有任何形状，陆清时折成纸鹤，它就是纸鹤。
可惜他童年记忆不太深刻了，如果他记得的花样更多一些，白纸可能就不是千纸鹤了。
郭队：“……”
郭队也咳嗽了一声：“那也挺不错，这个能力好，你想折什么就折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既然都是纸，它有没有办法…解决宋天的麻烦？”
宋天躺在病房里的事情，郭队之前略微提过一句。
他们本地事件局对此极为重视，也请了外地的事件局成员来帮忙，只是调动会比较困难。
“治疗类的逃生者数量不多，”郭队道，“包括我们本地的这位，也只能进行简单的外伤修复。”
像是宋天这样，被c级鬼的全力一击制造出来的创伤，很难治疗。
他的一只手掌已经逐渐纸片化了，虽然事件局也用很多种办法在延缓过程，也很难。
陆清时想了想：“郭队，那你把小纸拿去看看，或许能起到作用。”
他虽然谈不上喜欢宋天的为人，但是陆清时孰轻孰重也分得清楚。
临江市本地的在编逃生者数量不多，宋天的排名在前两百，还愿意留在临江。
郭队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把它归还给你的，谢谢你的体谅。”
“没事，我也是在编逃生者，”陆清时语气轻松，“能帮上忙就好。”
陆清时前两天才加入了编制，还被接线员517拉进逃生者的群里。
不过他没有改名字暴露身份，只是刘君怡告诉他，临江市本地的逃生者们会在其□□享信息。
“一些官方的任务会在里面发布，任务经过也会在里面讨论。”
刘君怡笑道：“然后，有些逃生者也会接私活，这些事情我们都不会阻止。”
灵异复苏之后，以吸纳逃生者为国家利器的社会制度重新建立并迅速完善。
人类早就在千百年的天灾中学会迅速的寻求到新的生存方式，现在亦然。
陆清时暂时没有接私活的想法，不过他也并不排斥，他攒的钱，在临江市付首付都还有点悬。
把小纸留在郭队那里，陆清时走出特殊事件局的地点，转而去找路先生。
对方并不在养老院内，陆清时也不意外，按照给的地址走去。
地址在临江市的商业中心，一楼的咖啡厅，他从事件局出来的时候稍早，提前半小时抵达。
商业街的人流量很大，来来往往，隔着咖啡厅的透明玻璃，陆清时一眼就看到了路先生。
对方实在是，在任何场合，都太显眼了。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他对面，搓动着双手，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陆清时停下脚步。
那个中年男人气质温和，此时却在大幅度的摆动着双手，似乎在极力和对面的人说些什么。
他的面孔很惊惶也很疲惫，整个人像是陷入极度焦躁不安的情绪中。
同他前些天温和却有耐心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清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他在医院碰见过的，这个男人带着妻子和孩子。
那时候季婉雨还看了两眼，然后她才一言不发的转身告别。
他还没有踏出脚步，咖啡厅里神情激烈的男人似乎已经得到了争执的结果。
中年男人猛然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手提包，转身大步离开座位。
在外面看戏好像也不太好，陆清时往里面走去。
他才刚刚走到玻璃门，门内的人也推门而出，两个人差点撞上。
“抱歉。”
“没事。”
中年男人心不在焉的道了歉，就急急忙忙的到路边，叫出租车离开。
而陆清时则是走进咖啡厅，在他刚才坐下过的位置落座。
“路先生，”黑发青年斟酌片刻，“看起来你刚刚有客人。”
桌面上的咖啡杯还没有收走，冒着微微的热气，没有怎么被人动过。
男人微微抬起眼：“你提前到了二十分钟。”
“提前是一种美德，”陆清时坦然回答，“而且我需要早点回去，小池还在上课。”
路清池虽然看样子并不需要学习，每天还是在念书听课。
他似乎在维持着固定的运行状态，又像是不愿意打破这样一个，偏向于微妙的平衡。
成年男性没有动咖啡：“审批预算，需要多少？”
提到有关于资金的事情，陆清时就没有刚才的兴致缺缺了。
来到养老院一个月左右，实话说，他对于这家养老院的环境设施很不满意。
之前不太方便和老板提建议，现在好像也比较容易了？
陆清时利索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份ppt，摆在上司面前。
“这是我针对各项设施做的简易版预算和综合版，”陆清时诚恳道，“您可以按需求支付。”
一般情况下，工作环境差，抱怨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是在灵异复苏之后的大环境，有地方上班都不容易，更别提挑剔环境。
路先生看了眼那份厚厚的ppt，冷淡道：“你准备的很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