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白金教练的谈话,让赤司征十郎意识到黑子身上的违和感。
森鸥外说是收养,本质目的也不过是利用黑子哲也撬开赤司财阀的门路。主权完全掌握在港口黑手党手中,自己只能被迫接招,一步步被『逼』上们安排的道路,只为保全记忆深处最柔软的美好。
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但这种状况下,黑子哲也得到的自未免太多。
说来洛山就来洛山,手中掌握不菲的资源,还能自掌控。黑子家原本只是普通家庭,钱财来源注定是港口黑手党。扪心自问,一个心思缜密的组织首领,会放心把决定权交予收养时间不足半年的养子吗?
么是真的很看重黑子哲也,么是……确定黑子哲也不可能逃脱掌控,甚至精神层面也不可能。
赤司征十郎不经意攥紧掌心。
大门紧闭,屋内一片漆黑,阻拦庭院外叽叽喳喳的喧嚣。散发刺鼻熏香的烟雾徐徐上升,燃烧过半的香落下灰烬,堆积在香炉底部,缭绕烟气模糊桌案最上层的照片,也模糊红发少年的眉眼。
这间房屋平时无人造访,只留下来打理庭院的佣人会及时更换鲜花,擦洗灰尘,确保已逝赤司夫人的遗照前不被脏晦污染。
赤司征十郎很少会想起母亲。
自从人格转换后,从未像现在这般无措过。冥冥间,又来到能找到母亲痕迹的地方,似乎这样疲惫不堪的心才能短暂得到依靠。
推拉门悄无声息打开,面无表情的蓝发少年踏入屋内,似乎被香味熏到皱皱鼻,又或者是看到遗照的缘故,意识到自己的造访时机不恰当,表情微微凝固。
赤司征十郎制止的离开:“哲也。”
“晚上好,赤司君。”少年很快合上门,闪身屋内,“打扰你吗?”
“没。”
没才怪。
黑子哲也微微抬眼,瞄到赤司夫人的遗照,嘴唇崩一条直线。
黑暗房间导致的晦涩神情无人看见,换好浴衣的少年乖巧跪坐在赤司征十郎身旁,在默许的情况下,饱含歉意地替赤司夫人上三炷香,继续陷入沉默。
时机是黑子哲也特意挑选的。
心防最薄弱的时候,最适合加一把火。
“赤司君一定这样做吗?”黑子哲也微微侧头,轻声询问着,率先打破一室寂静。
“你已经为我破例太多,继续下去只会得不偿失,赤司君也能看来我这是无底洞吧?”眼神空洞,在点亮不久烛光的映照下,犹如枯井般深邃,循循善诱着,“没用的棋子放弃掉就好,牵扯到更现实的利益,选择题明明会更好做。”
赤司征十郎侧目,辨别不清情绪喜怒:“你想让我放弃你,不是吗。”
“父母的亡我是很难过,但我新的羁绊,已经能接受事实。”黑子哲也故意避开的审视,“所以不再做无用功。”
这话在小队母亲遗照前说杀伤力翻倍,黑子哲也也没在这方面撒谎,全部是真实感受。
“中原中也、森鸥外……你真的解们吗,哲也?”赤司征十郎语气极轻,提到具体人名,借着微弱烛光,不着痕迹瞥向黑子哲也的手腕与脖颈。
没明显痕迹,但最重的手臂被衣袖遮掩,只能找机会等到温泉时再仔细查看。
黑手党是游走在法律警戒线对面的存在,没底线谁也说不上,最担心的是黑子被『性』与『药』同时控制,不然很难解释对方首领的放纵。
消失那三天,无疑给敲响警钟。
“嗯。”黑子哲也回应着,装作没注意到小队的目光,表现自然,“我没法昧着良心说们是好人,森先生会接纳我也不过是利用而已。但对于无处可去的我来说,这样已经足够。”
“即便们是手上沾人命的黑手党?”
“……”
灵魂发问,好样的。
黑子哲也很想给赤司征十郎鼓掌,如果真是普通被收养的话就被问住。
毕竟人的自欺欺人能力很强。正常情况下,一个失去所家人的孩子,落入悉心呵护的新家庭,还温柔完美的恋人,哪怕一切可能是假象,也太容易沉沦。
以至于忽略掉最根本的矛盾。
赤司征十郎继续开口:“我是赤司财阀一顺位继承人,至少在现在足以牵制住港口黑手党,但我需知道你的态度。”
从不强调自己的身份,国中时就是这样,希望像普通学生一样生活。所以当继承人身份的话语口,黑子哲也秒懂小队在逞强。
……的良心又开始痛。
“你的恋人,那位叫中原中也的男人是港口黑手党干部,记录十六岁时摧毁数个敌方组织,跟你我现在一样的年纪。”赤司征十郎见对方僵住,选择继续吐『露』实情,口吻比平常任何时刻都沉重,“所以,你理解吗?”
黑子哲也抿抿嘴。
说实话威慑力再强也没强过啊,歼敌数也没法比。
“中也君对我很好。”纵内心所想和表现完全相反,黑子哲也依然选择表现疑似被pua的一面,疯狂说着大实话。
即便在赤司征十郎眼中,完全是在找借口,逃避心态不愿相信事实。
“我们都是彼此的一任恋人,感情很好。中也君总是说看我太小下不去手,明明我比还高不少。”
顺便又槽一把恋人的身高。
“……”赤司征十郎的严肃表情微滞,眸中复杂更胜几分,“现在还来得及。”
“可是来不及。”
黑子哲也勾起弧度很浅的笑,回答的话语轻如气音。
在回答小队,也在回答自己。
隐瞒的心事太多,或许表面看来,别人都觉得还救,但没谁比本人更清楚,黑子哲也并非跌落深渊,已然深渊本身。
早就回天乏术。
“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又一阵沉默后,黑子哲也陡然转变情绪,倏地笑声,随后放松似的叹一口气。
“那天后,大家都变的四分五裂,一次都没好好交谈过,赤司君也变得很严肃。”
避重就轻,将话题扯回过去,仿佛人在这不过在普通的聊天,压根不碰某些严肃内容。
“我知道赤司君很难,那个时候的队伍已经崩坏到无力回天,除非人天降正义把青峰君打一顿,但是没人能做到,至少那时找不到。”
“赤司君一直想帮我,我很开心,但你的战场不该在这里,赤司君跟大家还约定没完。”
黑子哲也缓缓起身,嘴角始终含着一抹稍显疲惫的笑,直到这时依然维持的礼节,微微欠身,随后留给一言不发的小队孤寂的背影。
没入夜『色』前,最后的话语,随着徐徐微风如期而至。
──“我不值得。”
直到现在,都在欺骗赤司君。最担忧的人,也会被伤得最深。
是不是更向那只电脑精靠近?
黑子哲也垂眸沉思着,理智始终压过的情感,告诉一切都是值得的。
赤脚踏在冰凉的廊桥木板上,明明是盛夏夜晚,寒意却很快蔓延。
清辉月光落入庭院,蝉鸣阵阵,蓄满水的惊鹿落下,竹筒敲击青石,轻声脆响入耳,也惊起一片鸟雀。
黑子哲也的前路被挡住月光的黑影阻拦。
“果然不行。”抬头,看到满脸隐忍的叶山小太郎正抱着篮球,横在面前拦住去路,不满情绪冲眼眶,拇指朝向身后篮球场,“我无法接受赤司为你让步,来打一场。”
这幅表现,果然是在实渕玲央那解到此次合宿的隐情。
黑子哲也能理解的骄傲,洛山无冠的五将信服的是赤司征十郎的实力,也此折服。但小队社团对谁都严苛无比,不能打就下场,从没对谁特殊过,哪怕黛千寻也是教练首肯后才升入正选。
半路冒个让赤司破例无数次的自己……确实很招人恨。
话虽如此,还是吐槽:“叶山前辈是小学生吗?”
闹腾程度堪比黄濑凉太,『性』格本质又强者的傲慢,看似很好说话,遇见什么事却很容易拉仇恨。
得亏洛山个知心大姐姐款实渕玲央在,否则赤司征十郎会更累。
笑得恶劣,『露』标志『性』的小虎牙:“玲央姐也说你藏得很深,让我越来越忍不住,好奇你平平无奇的外表下究竟隐瞒什么。”
黑子哲也面无表情:“我现在心情不好,可以不来打扰吗?”
“不行。”叶山严词拒绝,铁心拉下水,“我破例用五根手指对付你,来比一场。”
“你自己说的。”黑子哲也深深看一眼,“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