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与人不能言的日子现在再让言汐回忆,有很多事情已经被她刻意遗忘了。
可当记忆的闸门被打开,言汐才发现,即使她那么努力的遗忘了很多事情,但对于每件事在开端起始时的那个记忆点,她依然还记忆犹新。
她一向,是不大喜欢回忆过去的。
言汐说完后便陷入了沉默,她拍拍赵真真的肩膀放开了她。
镜头中的她脸上还带着微笑,但眼神却是沉寂而飘远的,她站在客厅沙发前仰头看着赵家三口同框的全家福,那里面的赵真真还是完好美丽的,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笑的幸福美好。
肖云钦不知何时到了言汐身旁,言汐感觉到身边站了人,但她没有转开盯着画框的眼睛,只是笑道:“很美满的一家人,是不是?”
肖云钦没有说话,一只大掌伸到言汐面前轻轻捂住了她的眼和脸,另一只手臂挠过她的肩轻搂住她,压低声道:“不想笑就别笑了,你这样,让我,让我们都不能呼吸了。”
她的笑,让所有人想哭。
肖云钦的手掌重点遮了言汐的眉眼,他的话说完后,过了大约四五分钟,镜头前的观众们都看到了言汐下巴处逐渐汇集的水滴,聚在下巴的中心点上,当一滴承受不住另一滴的重量时掉落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以名状的心酸。
言汐站着没动,她任由肖云钦捂着她的眼,好似这一刻能掩耳盗铃般告诉自己,周身无人,她可以任性的缅怀一下过去的那个她。
180块钱,于现在的人来说可能只在小吃街逛一圈就没了的钱财,对当时的她和她妈来说真的重要到可能会露宿街头、忍饥挨饿并且回不到外婆家。
言汐的妈妈是个柔弱到无法独立生活的女人,她之所以会带着言汐离开夫家,不是她主动要走,而是被撵出门的。
那时候的言汐11岁,偷偷跟着大师兄已经学了四年武。
家里人只知道护山林里住了个卖货朗,并不知道大师兄柴令的真正身份,言汐误打误撞的被他瞧中收入了门,历经寒暑四年不歇也才刚摸到基础掌法的入门式。
彼时柴令已经三十出头,婚姻大事已经落定。
他落定的对象恰是言汐最讨厌的一个姑娘。
柴令同样是代师收徒,因此言汐要管那女人叫师姐。
可那女人并不肯吃苦练功,一天到晚的心思就花在怎样讨大师兄的欢心上,偏大师兄还挺喜欢她。
她结婚那晚,言汐送了她一桶透心凉,除了要报她告刁状害她被大师兄抽一顿的仇,更是想替自己的妈妈出一口恶气。
因为这个女人的姐姐即将顶替她妈妈的位置,要给她爸爸生儿子。
后来的事情,言汐从没和第三个人说过。
“我小时候曾经为了
替我妈妈出气,把一个女人生生打落了胎。”
言汐伸手拉下了被肖云钦捂着脸的手,一双湿润的眼睛盯着赵真真道:“是仗着功夫满怀恶意的下了重手的,我当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让她给我爸生出儿子。”
赵真真呆了,声音卡在喉咙里,眼泪吓的立马停了。
她再恨堂弟妹两个,也只想过小惩大戒,没动过下狠手的念头,言汐这是直接弄死了一个孩子。
言汐转头看了一圈,见到众人望着她的眼神逐渐变样,包括肖云钦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你看,我并没有外表看起来这样好,我其实,一向如此,对伤害过我的或者想要动念伤害我的人,从不手软。”
肖云钦嘴巴动了动想要开口,却被言汐抬手止了话头,“不用急着表明你的立场,我话还没有说完。”
VJ小哥的镜头此时推到了言汐的正面,言汐笑了一下,抬手对着镜头招了一下手,“我知道你们可能已经有人在骂我了,骂我年纪小小心肠就那样恶毒,居然敢对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下狠手,或者是完全不顾与她肚子里孩子的血缘关系而亲手扼杀了他来到世间的权利,是不是?”
言汐仰头往天花板上的灯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正色的对着镜头道:“哪怕时过境迁,错已造成,我现在依然也没后悔我当时的决定,那个孩子在我这里就是个奸生子,我不承认他,自然也不能接受他,为了不让我们日后彼此折磨,我只能提前送他离开,让他可以去找一个有正常是非观的人家去投,所以,从我这里来讲,我自认为是做了个好事的,替他避免了一趟灾难般的人生和一对渣渍般的父母,对不对?”
肖云钦觉得言汐的三观又歪了,前次是在父母与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现在则是对着一个该不该出生的孩子身上。
她一个小辈,再怎么样好像也管不到自己父亲的婚外情上,在这种事上,有权利出声的只有她的母亲,至于孩子,毕竟是一条生命,她……
肖云钦猛然惊醒,自己好像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点趋于圣母的样子,一时纠结的眉头都打结了,不知道是该站言汐还是站那个被她弄死的孩子,而现场和他一样纠结的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