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都很轻便,中间空隙又宽阔,这些人为了能在船上玩的开心,便在每条船中间放置了张四角矮茶几,团团坐一圈吃酒打牌笑闹,一艘船上六到八个,乌压压一堆人戳在河中间,光着膀子衣裳不整的,眼带淫邪口舌不干净的,更有看见女人就扭臀顶垮的,口哨怪叫声四起,难怪黄姗姗看了害怕,脸色发白,身体发抖。
言汐比之黄姗姗高了一头,人又带着轻熟风,加之常年练武身形挺拔,自有一股子飒爽妩媚,那韵味不是黄姗姗这种黄毛丫头能比的,而对于船上的这些糙汉子,他们自是更加偏爱成熟有味道的女人,所以当言汐出现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了手里的牌,一个个都往言汐身上扫射,眼神自是不带好意,身体动作也越加下-流放纵。
韩时熙被这些人早气过一回,此时见他们如此举止,更加看不下去,侧了身体就想将言汐挡在身后,结果言汐偏往旁边移了一步,将黄姗姗推他身后挡着。
言汐的大方坦然不仅韩时熙愣了,就连船上那群人也愣了,可愣过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嘈杂的起哄声,鼓噪连成一片。
这些人成群结伙用这样的方式不知调戏气哭过多少女人,在他们的心里漂亮女人即使得不到,能调笑戏弄一番也是赚的,因此每遇有漂亮女人路过,这几乎就是他们的保留娱乐项目,并肆无忌惮的越发嚣张乐此不疲。
言汐这样的,更加挑起了他们的征服欲,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哨和喧闹让随同而来的沈河工不仅脸色黑如锅底心口更是气的此起彼伏,一张胖脸上的褶子都层层叠叠的开始发抖。
韩时熙自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当言汐弯腰捡石子,平静的甩手扔出去时,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石子扔的轻便,但所挟带的尖啸声如利箭一样,穿过人群直击中一条船上的矮茶几,矮几上的啤酒瓶应声爆裂,炸出一声砰的巨响,喧哗的笑闹声也随即应声而断,所有人的眼睛嗖一下全往炸开花的地方看了过去。
场面瞬间就静了。
言汐面不改色的拍了拍手,站在河道边迎风而立,漂亮的眼睛淡然又冷肃,脸上却撒出个笑模样,红艳艳的嘴唇微微拨动,轻声吐出几个字,“再笑一个试试?”
离的近的几条船上的汉子不仅听见了言汐的话音也看清了言汐脸上的笑,危机意识让他们下意识的就收敛了调笑的声息,但离的远的就只看见言汐笑却没听见被风吹散了的音,一个个被漂亮女人笑迷了眼晕昏了头,接二连三的开始有人站到船舷上起哄招手,嗷嗷声四起,场面声势渐渐趋回至前番热闹,口哨声再次响起。
言汐脸上微笑逐渐扩大,眼神穿梭在各条船艘之间,然后歪了脑袋颇为无奈的叹息,“为什么这些人总爱挑战我的底线?是因为我是女人,还是因为我好看啊~”
韩时熙站她边上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每一个细微表情动作,此时脑袋里闪屏一样的回放着她红唇轻启吐字威胁人的笑颜,那样凶残又那样具有致命吸引力,他感觉后背有些燥热。
“因为你……因为你好看,也因为你是女人。”韩时熙低垂着眼帘躲开镜头的照摄,轻声回道。
言汐不防他会接话,歪着的脑袋顿了下,然后抿着嘴唇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睛亦得意的眯成了一条缝,跟着轻点了下下巴,肯定了他的说法,“你说的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这般旁若无人的无视掉了船艘上汉子们的调戏,激的那些人雄、性、激素迸发,誓要鼓噪出更大的声息来吸引到她的注视,于是敲船舷的、敲酒瓶子的、拍大腿的不一而足,声浪竟比前番还要高还要强。
沈河工已经气的骂不出声了,跳着脚的在河道边走来走去,一脸的怒气无处发泄,脚踩着被冲上河岸的碎石子,手指点着那些越来越不像话的船上人,嘴里就只来回叨叨着:“无赖,一群泼皮小憋三,一帮子祸害社会渣子,一……”
“舅,你咋啦?咋气成这样了?这些人是咋回事?”
沈河工咽下了接下来的咒骂,瞪着眼睛望向来人,“谁叫你来的?回去,这没你什么事!”
来人委屈兮兮的搓着手,一脸的可怜相,“舅,你别为难我啊,你也知道我大师兄的拳头,我这要是啥事没搞清楚的就回去了,我就得挨揍,而且,这不是,这不是……我大师兄他担心你么!”
其实是他大师兄想知道小师叔到这里来的任务,如果能帮就偷偷的帮一帮。
结果他偷摸着跟后头来了,看见的却是他小师叔出手拿石子扔酒瓶子的壮举,那一手准头连他大师兄都没有,当即看的两眼放光,干脆也不隐藏了,弯着腰一路猫着身子就偷跑到了沈河工身边。
沈河工拿他没办法,知道这个最小的弟子只有听训的份,于是只得遮遮掩掩道:“没什么事,就是一帮子闲汉来这里吃酒闹事,你让你大师兄放心,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就到,你让他安心呆着,这里用不上他。”
沈河工唯一的软肋就是这个外甥,他不想让这个事情把他外甥卷进去,因此更极力的想要撇开他瞒着他。
如果这会来的是那年纪稍长的师弟,兴许也就被他劝回去了,但这来的偏就是个脸皮厚的机灵鬼,他才不会被人三言两语给糊弄走,况且他现在心里老激动了,一心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好在不惹人怀疑的情况下接近他小师叔,随便讨两分亲密度。
他大师伯说了,小师叔当年是怀着极大的怨愤委屈离开的,走前还被他打了一顿,后来才知道是误会,可等再去找人时已经找不见人了。
如今一别多年,如果他们猛然上前认亲,得到一顿打都是轻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要等大师伯回来再说。
所以,他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在小师叔面前刷好感,刷个能好好说话好好沟通的时间差。
沈河工见赶不走他,就有些着急,一脚迈出砰一声就踢到了个小石子,脚尖立时就麻了,他咬牙咧嘴的弯腰捂脚坐到了河道上,这下可把那小师弟吓坏了,忙跑过来扶他,“舅,你没事吧?你咋这着急,有啥事你告诉我,我给你办去。”
沈河工点着他,指着他来的路继续撵他,“你回去看着你大师兄,别让他往这边来。”
“哦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大师兄手伤着,他不会来的。”
嘴上说着话,眼睛早不知瞟到哪去了,沈河工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气的抬手抽了他一巴掌,“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你回去,别瞎掺和事。”
“舅,你看这些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对一个姑娘说那些下作的调戏语和让人没眼看的小动作,舅,我去帮帮她。”说完不等沈河工开口,他人一溜烟的跳起来就往言汐那边去了,两只手里趁着沈河工不注意时将他脚下的碎石子捏了好几块在手里。
他跑的迅速,沈河工抓都没来得及抓就眼睁睁望着人到了言汐身边,然后和姓黄的那个小丫头撞到了一起。
黄姗姗躲在韩时熙身后看了全程,这次因为身边站着两个哥哥姐姐,她倒也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惊惶,虽然仍旧害怕,但不会腿软到站不直,及至叫嚣声再起,她还有胆量探头往河道中间望,想看看是哪个傻大胆出头不要命的惹她言言姐。
及至她被人撞上时,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脱了队,居然离了言汐身边有两米远的距离,但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看清了那些本来坐着不显,此时全都一哄而起站起来的人影竟有百人之多,当即吓的腿都软了。
于是,一个没防备,一个不当心,两人滚做了一团。
言汐被身边的动静吸引,转了目光望过去,发现竟是老熟人,于是失笑道:“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怎么?是特地来碰瓷的?”说着眼神揶揄的望着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的黄姗姗乐。
老熟人望着她眼神讨好,举动间更是小心翼翼,一边把被他撞倒的黄姗姗扶起来,一边拍着自己沾满灰的衣服,又臊又不好意思的嗫嚅着自我介绍,“我叫刘方,音同流芳百世的那个刘方,你叫我小刘小方都可以,小……呃,小姐姐,你好厉害,你比我大师兄还厉害。”
刘方心里阿弥陀佛,希望大师兄不会因为他擅自给自己提辈份再打他一顿,实在是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干脆叫了个不得罪人的称呼,还显得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