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秋拧眉,“为什么”
张府连私盐都敢管,人贩子应该不再话下吧。
虽然他不知道张夫人为什么要对付伍家。但他心里明白,张夫人绝对不是因为三丫才要对付伍家。
道理也很简单。伍高云只是踢了三丫一脚,惩罚最重也不过是让他们加倍踢回来。张夫人完全没必要赶尽杀绝,直接把伍家给抄了。
过犹不及,恐怕帮他们是顺带,张夫人自己想要对付伍家才是真。至于什么理由,他暂时还不知道。
可不妨碍他对张夫人钦佩至极。
张又新小声道,“我大哥的护卫亲眼看到其中一个人贩子跟知府大人的管事有过接触。”
陆时秋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胸闷气短,想动人打人,他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人贩子跟知府管事有牵连这
他突然想起住店时,小二告诉他,知府好幼女。而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女孩。
他是不是可以认定人贩子贩卖的幼女就是为知府的不是没有可能啊。要知道这些人贩子跟盐俭县的衙役都有瓜葛,跟知府有牵连,他一点也不稀奇。
陆时秋的面色刹时变成了灰色,他猛拍书案,“这混账东西简直该死”
身为朝廷命官,不知为百姓分忧,反而做下此等恶事。简直简直罪大恶极。
张又新听大哥说起此事,也像陆时秋一样勃然大怒。尸位素餐的官员,他见过不少,但是远远都没有这个知府更可恶。
囡囡才四岁啊,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居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他恨不得把人打一顿,出这口恶气。
他都这样生气了,听到这个消息的三哥该有多么愤怒。他抬眼看去,陆时秋的脸色已经扭曲变了型,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活像一只忿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豹子。
陆时秋拼命想要压住自己的火气,可无论他怎么安慰自己,他还是好气,恨不把知府碎尸万段。可他还尚存一分理智,知道他一个白身连府衙大门都见不去,更不用说对付那人了。
气氛一时之间,诡异至极。
张又新斟酌再三才道,“三哥,我知道这事很让人生气。但是扳倒知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大哥答应帮忙。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家在朝中人微言轻。这事恐怕还得你来做。”
陆时秋以为张又新告诉自己这事,就是劝他忍下。没想到张家愿意把知府扳倒。
“我爹对知府早就不满,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不能越级告状。此事只能交由你来办了。”
陆时秋忙不迭,“当然可以。”
他有些急躁,“劳烦你再帮我写一封信。”
张又新坐下磨墨,“之前的信,我不敢告诉家里人,是我自己送到驿站的。此事比较急,我会交由大哥,让他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五日即可到京城。”
这么快就能送到,陆时秋当然高兴。
他把这次的事情经过详细写了一遍,再三请求对方一定要帮这个忙。
张又新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读一遍给陆时秋听,他又补充一些内容,写完后,张又新重新誊抄一遍。
写完信,陆时秋有些迟疑,“那些人贩子兴许还会再去贩卖小孩,咱们要不要先把人抓住”
张又新点头表示等同,“我大哥的意思是趁人贩子去外地的时候,把人抓住,关起来。不要在府城抓人,以免打草惊舌。”
陆时秋想想也是。在府城这么多大活人不见确实惹人怀疑。出去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张又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爹已经把知府大人的证据给呈上去了,必定不会让此人翻身。”
陆时秋点了点头。
又过了十来日,去京城送信的护卫回来了。
张又新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告诉陆时秋,“七日前,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巡查御史前来查明真相。不日就要抵达河间府。”
陆时秋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顾大人是好人。他一定会帮我们伸张正义的。”
张又新也点头应是,“据大哥护卫说,顾永伯接到信就带他去找他四弟,顾中丞亲自见了他,把河间府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打听了一遍。他大概在河间府州府也有认识的人,很快就在朝堂参了知府一本。”
陆时秋激动得直搓手,就在这时,又有小厮进来,陆时秋认识这人,他是张又睿的贴身小厮。
见到陆时秋也在,他拱手行了个礼,而后上前附手在张又新耳边嘀咕几句。
张又新神色更加高兴,迫不及待道,“大哥说已经把人控制住了。咱们就等着巡查御史来了。”
眼见马上就要大仇得报,陆时秋也不急着走了,一直在府上住了下来。
等人的时间,三丫后背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外面人贩子比较多,陆时秋也不敢带她们出去玩,两个孩子也很乖巧,一次也没闹过。
张夫人时不时叫两个丫头去主院陪她说话,每次都会送她们各种各样的吃食和玩具。
陆时秋看着这些小玩意,每每都要赞叹,张夫人果然有钱,随手送孩子的玩意都是寻常百姓舍不得花钱买的。
陆时秋偶尔会出府逛逛,不过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客房看他的书。遇到不会的,他还会向张又新请教。
就这么过了十来日,巡查御史终于来了。
此人名叫杨置,乃是大理寺少卿,原本巡查御史是正五品,大理寺少卿是正三品,但河间府知府贪污款项重多,而且还强抢幼女,行腌臜之事。皇后娘娘愤怒之极,给杨置先斩后奏的权力,让他一定要把河间府所犯之事查证清楚。
杨置此人刚正不阿,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官。
他刚到河间府,知府得知巡查御史前来,急匆匆带着手下官员到府衙门口迎接。
却不想,杨置当场就让随从把人扣下。而后,又雷霆手段把河间府政务接手,并且亲自出告示,让百姓有冤诉冤。
而他则带着自己的手下查府衙的账目,府库以及知府家的私库。
此次知府所犯之事太大,不仅他本人被抓,就连他后院的一干女眷也不例外。甚至杨置担心他们藏匿珠宝,让衙役把府衙掘地三尺。
这一挖不要紧,竟挖出许多小孩的尸骨。
看那些尸骨的骨骼大约能推测出他们的年龄,最小不过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这么小就死了。
看这些人死去的时间,最长的也只有两年。
要知道前任知府高升也不过才两年,也就是说这些尸骨全是现在这个知府干的。
杨置眼神幽深,恨得咬牙切齿,“简直禽兽不如。”
就在这时,有个属下来报,“大人,书房底下还有个地牢,里面关着一个孩子。”
杨置微微有些惊讶,“是死是活”
“还活着,只是他身体有些虚弱。”
杨置定了定,转身走到门口,属下抱着一个男童出来。看年龄,这孩子大约有七八岁,许是好几天没进食,他显得异常虚弱,眼睛半眯着,要是不是眼睛还有光,他都要以为这孩子已经断气了。
杨置弯腰抚了抚他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有人触碰自己,男童身体僵了僵,半眯的眼睛猛然睁开。杨置没有防备,被这小兽般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微微蹙眉,抬头看着属下,“找个大夫过来。”
属下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