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头组织村民们开会,讨论红树村有哪些人要走商。带多少蛤蜊等等。
一直讨论到深夜,才把这事定下来。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陆家人刚吃完早饭,各村的里正和主要代表就来了陆家。
陆婆子吃完饭就向交好的村民们家借了板凳。
这会人来了,全都坐在他们家院子商量。而其他人只能围着院墙勾着往里看。
陆时秋昨晚提出组建商队,大家回去也都商量了。
一共五个村子,每村出二十个壮劳力,每村带十万斤蛤蜊干。
五百斤一个麻袋,十万斤就是两百个,十个麻袋一车,就得二十车。
五个村子就是一百个。这车队真的太壮观了。
陆老头适时提出,他们第一次走镖不安全,他们家自掏腰包,请镖师一路护送,到时候他们都得听镖师的。
至于沿途食宿费,每村出一个管事,到时候费用由管事来管。
这就相当于各村管各村的,谁也不掺和。卖货也是各村卖各村,统一定价,不许打价格战。
众人一听陆家会请镖师,一个个非常高兴,纷纷赞陆家慷慨。
陆时冬见这些人,只过了一晚就变得这么快,脸色有些臭。
陆时秋捣了捣他的胳膊,示意他低调些。别把心思写在脸上,回头让人家说嘴。
陆时冬压下心头的不满,面无表情看着大伙商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李县令带着身穿官服的衙役走了进来。
李县令身旁还跟着一个太监,那人手里正捧着一个黄榜,进了大门,望着乌泱泱的人群,他微微一怔。
而后,他轻了轻嗓子,尖声唱道,“女皇有旨。”
百姓愣了一阵,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跪倒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河间府盐俭县陆时秋及陆时春两兄弟研究出养殖蛤蜊之法,赏黄金千两。封陆时春为员外郎。赐匾。钦此。”
陆时秋上前接过。陆时春上前接匾。
金灿灿的金元宝摆在一个托盘上晃得人眼花缭乱。
陆老头上前接过。
“谢主隆恩,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笑眯眯道,“杂家事情已经完了,要回京复命了。李县令可莫忘了呈上折子呀。”
李县令躬身应是。
众人再次送这一行人离去。
就在这时,李县令旁边蹿出来一个老头,冲这边喊了一嗓子,“这边谁是里正”
陆老头把金子交给陆婆子,陆婆子没想到这金子那么重,差点把盘子给摔了。
陆老头吓了一跳,赶紧嘴他一起扶住。等陆婆子拿稳了,他才上前道,“草民是红树村里正,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要事”
那老头摆了摆手,“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姓徐名会,是个画师,听闻你们这边养殖出了蛤蜊,所以奉女皇之命前来作画。你们这儿有空余房间吗”
陆老头呆愣好一会儿。奉女皇之命来作画这有什么好画的
李县令不得不上前重复一遍,“这位是宫廷画师,奉女皇之命在民间作画。请行个方便。”
陆老头终于回过神来,请他进去,“好,好,快请进。”他冲身后的陆时冬道,“老四啊,你把这位老先生送到咱家的客房。好好招待人家。”
陆时冬应是,扶着那位老头往客房走了。
李县令扯了下陆时秋的胳膊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道,“陆秀才,你可知女皇的用意”
陆时秋一怔,摇头,“不知。请大人明示。”
李县令指着那金子,“女皇之所以赐你千两黄金,就是想让你把养殖蛤蜊的法子献出来。以便全国都能吃上蛤蜊。”
陆时秋大惊失色。好嘛,他一千两黄金就想买我的方子。
宿主,这方子你买下来只值一千两。1111适时插话,意思是你还白得了九千两。你知足吧。
陆时秋没空理四乙,他被李县令这话给惊得六神无主。原以为明年还有汤喝,何着女皇这一插手,他连汤都没得喝了。
难不成女皇是想蛤蜊跟糙米一个价嘛。
李县令见陆时秋脸色骤然变了,也大约能猜到他的心思,安慰道,“对你而言只是发财之道,对朝廷而言,却能解决百姓温饱问题。陆秀才,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陆进秋憋闷。好嘛,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就这么被献出去,他还得大度,不能计较。
可他能怎么办
陆时秋回头,看着大伙一个个齐声恭贺,瞻仰那匾额上四个朱红大字,脑代有些晕。
陆老头迫不及待让两个儿子把匾捧起来,“创新之家”。
村民们全都围了过去,一个个羡慕得不行。
他听到有人说,“如果我也有会养殖,我一准就把方子递上去。瞧瞧这可是御赐牌匾,县太爷都得奉着。”
许多有钱人家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居然被他们给撞上了。这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陆老头更是激动道,“走,快把这匾挂到祠堂里。得好好奉着。”
村民们齐齐应喝,挂到祠堂代表这是陆氏的东西,他们也能沾上一份荣光。多好啊。
陆时秋觉得这情形很可乐。
他收回视线看着李县令。
李县令笑了笑,“瞧瞧你们村以后一定会热闹的。”
陆时秋点头,这个匾可是盖着金章,许多读书人肯定想要沾沾福气。
李县令还说起一事。这事大概发生在好几年前,那时候的天皇还是宁王。
从海外带回红薯和玉米,这两样作物产量极高,头一年能卖到二十多文,相当于一亩地能得二十多两银子。收入是其他作物的几十倍。许多百姓争相种植。
却没想,种植的人多了,价格跌到离谱,根本卖不上高价。最后是宁王出钱收购,才没有让百姓亏损。
“其实这事有官府牵头也有好处。这样你们养殖蛤蜊,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想卖出去,还得自己组建商队出去卖。”
李县令何时走的,陆时秋根本没注意。
他发现盐俭县太过闭塞,不仅仅只是做生意受阻碍。而且就连想法都比别人要窄几分。他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
由于女皇插了一脚,商队比原先晚了三天出发。
陆家没带蛤蜊,而是选择贩其他海货以及海螺和海星。
当然陆时春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村里人全都出来相送。
直到人影再也看不到,大家才收回视线,往回走。
陆婆子有些心疼大儿子,“你说他这次能成吗”
陆老头摆手,“他上次去过府城,已经比旁人有经验。不会有事的。”
“可是府城多近啊。这次拉着货,速度那么慢。一去就得好几个月。我能不担心嘛。”陆婆子一点也不乐观。大儿子性子敦厚,独自外出,她真的没法放心。
陆老头知道她伤心,要是跟她讲道理,估计她能喷得你狗血淋头。他所幸闭嘴不讲了。
望着三儿子神色郁郁,“你这几天怎么了看着不怎么高兴。”
陆时秋把女皇让他们交方子的事说了。他担心他爹这几日高兴是强颜欢笑。毕竟千两黄金再多,能比得上源源不断的方子吗
谁知陆老头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特别奇怪看了他一眼,“那方子本来就是他们顾家的。人家只是要回去,你反对什么”
艾玛,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当初为了让大家信他,他好像说这方子是顾永伯的。女皇跟顾永伯的亲娘,有区别吗
陆老头见儿子沉默不语,猜到儿子是舍不得那钱,“你不能这么自私。咱们家得了那么多好处,也该知足了。哪怕挣不到啥钱。也没啥遗憾的了。”
陆时秋无言以对,他发现撒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去圆。而且这个谎,他怎么都圆不回来了。只能继续错下去,吃下这个哑巴亏。
已经没办法,陆时秋反倒看开了。
说明啥呀说明这条财路就不属于他。他还是彻底放弃吧。
陆时秋到了家,把自己关在屋里,把方子洋洋洒洒写了一遍,想着等回城就拿给李县令,请他代为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