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肉煮一通变了颜色,金灿灿的让人食欲大开,吃上一口正是想象中的那种感觉,不失望反而让人惊喜。
宋明宝吃了一口,手下速度加快,甚至还有心思在那想:乡巴佬煮的饭菜还挺香的。
但又琢磨,乡巴佬从小住这种地方,有啥不会的。
想了一会,她将之抛之脑外,专注碗里那碗饭。
陆志城从容不迫地握着筷子,时不时不落痕迹扫她一眼,他吃饭动作慢条斯理的。
夫妻俩碗里一样的量。
宋明宝来这的第二顿吃到这么香的饭菜,还未意识到这么一碗饭菜,平常人家过年都不一定舍得吃。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让她吃饱喝足了,吃完饭后碗筷是陆志城洗的。
宋明宝吃饱饭又底气十足了,但仍不敢惹他,回屋继续收拾嫁妆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一边偷摸摸瞥向门口。
身形在门口闪现时,宋明宝故意低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打定主意不理他,他爱干嘛就干嘛。
“衣服洗了吗去洗”陆志城半靠着门,他是反问的口气,好心提醒她。
到了宋明宝耳朵里,她接收到的讯息反而成了去洗衣服。
是洗他的衣服
宋明宝先入为主,毛都炸起来了
陆志城平日是个爱干净的,但今天在地里忙活一上午,裤腿上不可避免地沾了泥土。
宋明宝扫了眼他的裤腿,鸡皮疙瘩一下起来了
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天,穿着灰布衣服的陆志城,裤子和上衣补了又补,衣服湿漉漉黏在身上,身材又瘦肤色又黑,整个跟逃难似的。
全身都是抗拒的,“我不洗,一身破衣服有什么好洗的你要洗自己洗去”
洗个衣服这么抗拒难道他矫正过头了陆志城的念头闪过瞬间,脑中一闪,他瞬间了然。
“那我洗”
宋明宝浑身的此都竖起来了,结果那人碰都没碰她的刺,躲开了。
话音一落,陆志城踏进里屋。
宋明宝躲着他后退。
两秒后,她瞪大了眼睛张嘴喊,“你拿我衣服干啥”
陆志城坦坦荡荡,“你不是不洗”
“谁,谁说我不洗了”宋明宝跟拿了她命似的,使劲拽回她的衣服。
得,拽了两下没拽动。
“你松开”宋明宝吼他。
陆志城站在那,如柱子般一动不动。
“谁的破衣服”
“你的”一生气,胆子就容易大,“就你身上穿的,不是破衣服是什么我家抹布都比你衣服好”
她是夸张了,宋明宝家里也有破衣服,缝缝补补的,冬天穿里面的基本都补过,只不过最近两年,到了要相看的年龄了,她外穿的衣服得体起来。
人一吵起架来,就是为了要赢,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
她的话就好像一排利箭,若陆志城是个计较的,早自卑无形的。
陆志城唇角的弧度收拢,漫不经心的表情消失,眸光渐渐平静而幽暗。
她的脾性处于一条线内,中间有一个界线,往左走一些,便是收敛,还有救;往右走,就是放肆,狠狠地伤了别人,一并可能连道德也丢弃了。以伤害别人来得到赢的可能。
现在她就踩在那条界线的左边,但她已经试探着往右走了,慢吞吞地伸出自己的触角,试图推翻中间的界线。
怎么办那就把界线右边的坎了或者竖起高高的界线,让她迈不过去
陆志城唇角扯出一个笑容,转瞬即逝,若熟悉他的人看到,便知道他是生气了。
摧毁一个人固有世界观和固有的坚持最快捷最残忍的方法是什么,那就让她亲自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包括残酷。
他早上还准备拘着她,怕她得罪人。是,她得罪的人是他。
陆志城眸中的情绪越来越深,仿佛汇聚成浓浓的一片深海。
“你去洗吧,出门左转,五分钟左右,有一条河,能洗衣服。”松手的刹那,陆志城提醒她。
宋明宝一个惯性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他,并未意识到她自己的话有多过分。
“我下午要出门,钥匙在木箱上,肥皂在院子那块大石板上,你如果要洗衣服,出门前先把门锁了。”
陆志城态度很温和,仿佛真的是在指点她。
“你有这么好心”宋明宝一字一句说道。
陆志城身形非常放松,他笑了一下,抬手试图去摸她的头发,被她躲开了。
他也不介意,“行了,我先走了。”
宋明宝说话难听,她的话是像把利刃,将人一下了结,痛是痛,也非常快。
而有些人不一样,她们是钝了的刀刃,一下下磨着人,磨你的每个角度都是最疼的,磨着了还要评头论足。
慢的才是最痛的啊。
柳树村洗衣服分成两个时间段,一个是早上五六点,另一个是中午午饭后。
经过柳树村的那条河是省内某条大河的小小支流,一道露出来好几处天然的沉积岩,风吹雨打变得光滑,是个洗衣服的好去处,但还不够将队里的人安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