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暂时遗忘的阿盈不紧不慢地自己走过去,找到木栏入口,搬开走进去,又回身把那栏门放回去。
她避开乱哄哄的人群,绕着木栏边缘找了圈,总算把自己可怜的螃蟹和烤架给捡了回来。
那串螃蟹皮糙壳厚,倒都还活的好好的。但烤架上架着烤了半的那只却是已经掉在了地上,油和灰土混在起,自然不能吃了。
阿盈对着它的尸体惋惜地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螃蟹和铁架捡了起来,端着走了。
这里这会儿正闹得的厉害,又黑,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阿盈随手从就近的火堆里抽走了根燃着的木棍,又找到营地后面的柴火堆,从里面抱了堆走,找了个角落重新生好火堆,继续烤起了她的螃蟹。
共三只蟹,整整齐齐油油汪汪地排好码在烤架上,阿盈守在旁边,火光将她的侧脸映得微红。
待到香味儿微起,她开始调酱料了。
阿盈拉开背包,取出个铁皮盒子,打开,熟练地从盒盖上扒拉下来个小托盘,然后揭开盒子的隔层,拿出勺子从里面的小格子里依次舀出蒜蓉、姜粒、卜萝草叶、辣椒、盐、藤花酱汁。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阿盈到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事情之就是,这里的调料种类和她原来的世界差不多,就算不叫同样的名字,也有差不多味道的替代品。
吃乃人生大事。
四周满是欢笑声、歌声、起哄声都与她无关,她的眼睛里只有她的螃蟹和她的调料盒。
直到喧闹忽然安静下来,耳边听见道有点熟悉的声音,阿盈才终于抬起头看了眼。
出声的正是那个把她带过来的叫作丹炳的少年,他在唱歌。
只见营地正不知何时搭起了个简陋的木板子台子,头红发的少年站在上面,脸色泛红地放声唱着,双眼睛明亮得胜过旁边燃烧着的火堆。
唱的应该是首海栖族的歌曲,不是通用语。他的音色里还带着少年气,并不雄厚,但胜在高亢又明亮,姿态大方、活力十足。
年轻的男女学生们围在他周围,在他每唱完句的时候欢呼呐喊,喊他的名字。
阿盈捧着只蟹钳,边用竹签剔着肉,边欣赏地看着这幕。她自己不会唱歌,但是还挺喜欢看这种热热闹闹的表演的。
等丹炳唱完首,阿盈还特意空出手鼓了鼓掌。
丹炳连唱了三首,每首都毫不吝惜力气地喊得震天响。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魔力,似乎生来就适合站在人群的心。他兴致高昂、眉眼鲜活、满身灼热的火气,越高兴就燃得越厉害,越能把周围的人都拉进去和他起燃烧。
这夜所有人都玩疯了。虽然原则上来说学校是不让学生们喝酒的,但是这学都还没开,也不是在学校里,自然就没人管。少年人嘛,偷偷在包里带几瓶的人不少。
于是等阿盈慢吞吞地吃完东西,找到附近的溪水边洗漱回来,满营地里能站着的已经没几个了。有的进了帐篷,有的干脆就横七竖地躺在地上。
阿盈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找了只没人的帐篷,脱下披风便往里面趟。
青原森林里本来就少有什么大型野兽,就算偶尔遇上,这吵吵闹闹整晚,又是火光又是大叫的,应当不会再有来袭的。退步讲,就算有,首当其冲的也是外面地上那些,她自可以安稳睡觉。
阿盈心安理得地想。
她把披风盖在身上,合上眼之前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届的海栖族员们……真是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