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桢的手臂其实都已经麻木了,高强度的挥剑格挡震得她虎口都麻了,隐隐渗出血来,方才不过是提着一口气硬撑,现在看见杜常清,松了一口气,同时立刻感觉到了刚才被肾上腺素压下去的酸痛和麻木。
徐贤甩了甩手,轻笑一声,低声道“真没意思。”
他好像瞬间对为非作歹强抢民女、再把昏庸荒淫的名声强硬冠在宣王头上失去了兴趣,不想再往易桢身上再多看一眼,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人撤走。
易桢已经奔到李巘道长身边,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但仍旧戒备地看着徐贤。
她右耳上的耳坠被扯掉了,手腕上串起来做装饰的琼花也在打斗中被震开了,帷帽被掀掉,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杜常清帮着他把李巘道长扶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李巘,也完全不认识他,只当李巘是易桢的朋友。
杜常清敏锐地察觉到徐贤身上已经没有敌意了,他想起姬家和北镇司的情报往来还算密切,恐怕这位徐督主和兄长私交不错,现在是卖兄长一个面子。
兄长知不知道桢桢还活着
这个问题在杜常清心中一闪而过,他没做太多逻辑推理,立刻凭着对兄长的信任倒向了“应该不知道”。
“给这附近的人封个嘴。”徐贤云淡风轻地对自己的下属说,没去看杜常清,大约在示意他们快走自己好善后。
没人敢拦他们。
杜常清这几天一直在看大夫,已经熟知这附近有哪些靠谱的医修了。他显然不可能让易桢一个人扶着伤患去医馆,主动帮她搀着人,同她一起去了。
易桢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只以为强敌在前,徐贤失去了和他们硬刚的兴趣,觉得无聊,直接放他们走了。
毕竟这种一言不合就因为“觉得有趣”而针对你的人,也很容易因为“觉得无聊”而忽然放你走。
大夫很靠谱。李巘道长被医女扶到内室去处理崩开的伤口了,易桢就坐在外面给被震得出血的虎口上药。
杜常清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上药。
小杜弟弟还没有提哪怕一个问题。他就是沉默地看着她给自己的手上药,可能想帮她,但是又不好意思说。
易桢如芒在背。
现在是大白天,太阳好好地悬在头上呢。怎么也没办法用“我不是活人”继续蒙骗小杜弟弟。
小杜弟弟只是单纯容易信任人,不是蠢。
易桢试探性地说“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直接问吧。”
“你是什么时候到上京来的兄长知道吗”小杜弟弟立刻张嘴问道。
看来不是不想问,是怕惹她不舒服。
“今天刚到的。姬郎君应该不知道。”易桢小声说。
杜常清认真地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易桢手上所有伤口都上好药了,他忽然讷讷地说了一句“你还活着啊。”
易桢“嗯。”她有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和态度来与杜常清对话。
说是小叔子吧现在也不是了。只是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这个身份。
易桢倒是希望他认,这样至少证明这孩子没把过去那些对她的浅薄好感放在心上。
杜常清想问她“你怎么不来找我呢”,但是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身份叫她来找自己,只是问“你是从颖川王那里逃出来的吗怎么不去找兄长呢”
易桢立刻推测出姬金吾没有告诉小杜弟弟整件事,于是说“我怕再被轩辕昂的人抓走我从他那里逃出来很不容易的。”
杜常清有点愧疚,看见她怯生生又小心地看着自己就更愧疚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过还能再看见易桢,完全没有在心里预先演习过这一幕。
他们俩带着客套和疏离又说了几句话,杜常清忽然注意到她右耳耳垂上的耳坠掉了一只,犹豫了一小会儿,把那个藏了很久的犀盒拿出来,推给她“你耳朵上的耳坠掉了一只。”
易桢“唔”了一声,去摸自己的右耳耳垂,对,她记得了,是掉了一只。这样另一只也不能继续带了,易桢索性把左耳的耳坠也取了下来。
但是她不好意思收杜常清的东西,把犀盒又轻轻推了回去“小杜弟弟,今天谢谢你帮我。你能不能不和你兄长说我的事情非常谢谢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能收你的东西。”
不能收。收了又算什么。
杜常清也不去接那个装着金镶白玉宫灯形状耳坠的犀盒,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说“其实我比你大。”
他与同胞哥哥姬金吾同岁,是比易桢大的。只不过易桢先入为主跟着姬金吾叫他“小杜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