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娇语涩地唤了他一声“郎君。”
正如他穿着喜服去易家娶走她时,两人依礼数共饮那一盏四果茶后,新嫁娘眉眼盈盈,轻声唤了他一句“郎君”。
郎君。你要好好待我啊。
杜常清蓦然停下了走向她的脚步。
一时只觉得神魂俱荡,情不自持。
她唤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是把他错认成兄长?还是……
杜常清不敢再往前走,他刚才郑重想过的“问心无愧”仿佛是个笑话,一句一句紧追着他问。
问心无愧吗?你这是问心无愧吗?
易桢有些尴尬地笑笑,正要纠正自己错误的称呼,忽然见眼前的白衣男子往后退了几步,月色稀薄,他的表情看不真切,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易桢:“……”
易桢:“???”
她抱着满腹疑虑进了屋子,喝了半盏熟水,见姬金吾和几个大夫一起进来了。
“药制好了。”姬金吾不知道又是几天没睡,气色非常差,但神色倒是正常,看不出太多疲乏。
易桢其实不太理解他这种不把自己命当命的活法,怎么说呢,她感觉这个人简直是盼着他自己去死一样……
医女捧着药进了里间,婢女合上楼阁正门,放下珠帘,关上窗户,张开屏风,然后上前来为易桢脱去外衣。
易桢:“你怎么还在这儿?”
姬金吾波澜不惊:“看看药有没有用。”
易桢:“……”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可能是因为姬金吾就在旁边看着,易桢有点无所适从,她甚至觉得给自己上药的医女有点像张苍……
说起来她是不信张苍一次没得手就放过她了,天知道这变态躲在哪个角落里谋划着搞死她。
易桢觉得张苍这种人,哪怕去爱一个人,他表达的方式都是“你死在我怀里好不好”。
上药的过程易桢没什么感觉,她的蛊纹这几天其实略有消退,但大体还是长满了整片锁骨和脖颈。
谢天谢地没往胸上长。
“琥珀太多了。”医女观察了一下,说:“药效是起了,但是琥珀留下了赤色痕迹。”
她身上凡是用过药的地方,隐隐约约浮起了赤色的点点印痕,过了一会儿淡了下去,隐约有艳色。
这下不是像吻痕了,简直就是吻痕。
“过几日会自己消退的。”姬金吾瞥了她一眼,继续和医女对话:“既然如此,那药方子的用量我应该确实记差了些,要再减去半厘琥珀屑。”
身后的婢女帮易桢捧了件轻薄外套来,小心避开了刚才上过药的地方。
易桢:“这药方子是你给的?”
姬金吾点点头:“多年前偶然看到的,便记了下来,药材分量上有些出入。”
这位姬家郎君的年少爱好不会是记药方子吧?不然他把一封十几年前的药方子记那么牢干什么?
他不打算久待的样子,见医女收拾药箱准备离开,便对易桢说:“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事要忙。”
真是个通宵小达人。
易桢送他出去,夜间的冷风稍微小了些,徐徐拂过还在发热的蛊纹,她其实想在路上问问他那位双胞胎弟弟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抓到机会。
姬金吾还没走出颉颃楼,有个侍卫跑来通报:“小郎君回来了,在主楼等着见您呢。”
大家都知道他们这对同胞兄弟关系好,来通报的侍卫也满脸笑容,是通报喜事的模样。
姬金吾不自觉微微笑了一下,他住的主楼离颉颃楼不远,几步就到了。
他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见易家那位姑娘站在颉颃楼前,在目送他离开。
她衣服穿得着实单薄了,不该在冷风中继续站下去,要是身子不舒服明天又得见大夫。
姬金吾暂且停下脚步,对她说:“你快回去吧,外面风大。”
他话音未落,忽然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随后便听到尖锐的鸣叫从海底涌来,刹那之间便到了耳边,仿佛是饿久了的狼闻到了风中流血的诱饵。
月色暗晦,几乎是在瞬息之间,狂风暴起,云埃四合,方寸海域中杀机顿起,一条黑影从海浪中冲出,直接将颉颃楼的边角撞毁,衔着红衣美人,要重新潜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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