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声鸟叫划破夜空,似带回响,消失在寥寥可数的星影之中。
男人的热度和呼吸,让颜兮兮一秒清醒。
柔软的床上,她的他躺在一起,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臂弯,只要他的手臂往里扣一下,她整个人便沦丨陷于对方的怀抱中。
“颜兮兮,我知道你现在醒着。”
江城名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响起,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动作很轻很轻,好像柔软的羽毛在轻扫她的肌肤。
“为什么来找我回答我――”
颜兮兮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缩了缩。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一定是误会了。
想起他们六年后第一次见面,他在车中刺她的那些话,她不能让他再误会她第二次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这是她此行的目的――
“我”
颜兮兮又缩了缩,脑袋几乎要埋进枕头中间,她内疚,她羞愧。
江城名的指尖已经从她的脸颊,慢慢地往她的脖颈抚丨摸而去。
“我想管你借钱”
颜兮兮鼓足了全部的勇气,简单的六个字,好像是从她的胸腔中抽离出来,绝望,又悲切。
她已经豁出去了,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借三千五百万”
江城名的指尖立刻顿住了。
几秒钟之后,他的指尖离开她的肌肤,他的身体也离开她,翻了下身,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轻轻敲烟盒的声音,和打火机甩出的清脆钢音之后――
卧室陷入死寂。
连鸟叫声都躲了起来。
颜兮兮抬起眼,望向江城名的方向。
黑夜如纸薄。
可就这一层薄薄的纸,无论她怎么伸手,都无法捅破它,江城名静静坐在那里的背影,那么模糊,那么朦胧。
“颜兮兮。”
江城名微微侧脸,香烟一明一暗间,他阴冷地质问她。
“你只会管男人要钱吗”
颜兮兮“”
她无言以对。
“啪――”
江城名按开了房间内的灯。
墙壁是白色的,天花板的边角点缀着碎菊干花,大窗台上摆放着月见草和欧芹,简单的几处装扮,高雅的配色和浅淡的清香,尽显情丨调。
“颜兮兮。”
江城名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钱。”
颜兮兮刚要说话,他又质问了她一句。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值三千五百万。”
在她这里,她是需要三千五百万还给孙泯生。
而在江城名那里,什么孙泯生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他凭什么借给她,正如他所问的,她在他那里,值三千五百万吗
果然
最后的稻草是自取其辱。
“对不起”
颜兮兮垂着眼睑,慢慢地从床上站起身,正要下床离开――
还没她离开床边,一只手臂横在了她的身前,下一秒,便将她整个人抄回床上。
“咚”地一声闷响。
颜兮兮的背脊重重地倒在床上。
江城名将颜兮兮罩在身下,他的双臂撑在她的双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颜兮兮,你现在比过去还要更加进化了,过去你还能找一张名为爱情的遮羞布,现在你连那些都不需要了”
“你在给自己明码标价吗好,那我问你,你觉得自己哪里值三千五百万你觉得自己哪个部位值三千五百万”
江城名的嘴唇已经完全发白,毫无血色,说出口的话也不带一丝丝的人情味。
“当初你就是这样上了孙泯生的床吗你们就是这样在床上谈好了他给你的价码吗你就是这样用你迷人的身体换来了你最爱的钱吗”
颜兮兮推搡着江城名。
然而他像一座山一样压着她。
“现在怎么不继续跟他谈了怎么孙泯生已经在你那里下岗了吗你让男人为你生不如死,榨干了价值又将他们狠狠踹开”
江城名夹着烟的手用力捏住颜兮兮的脸,强迫她和他对视。
“你看看你,长了多么美丽、又会骗人的一张脸啊,可你凭什么认为这张脸就值我的三千五百万”
江城名微微扯起唇角,一个残忍又支离破碎的笑容。
“怎么以前看到孙泯生是个大少爷,我是个穷教师,便奔向他的怀抱,把我的感情踩踏的一文不值。”
“现在看到我不比当年,知道如今的孙泯生没有我有钱了,你转脸就抛弃了他,跑回我的床上”
颜兮兮想要摇头,却被江城名捏住了脸,根本不能随自己的心意而动。
她的眼泪奔涌而出。
听着她发出痛苦地“呜咽”之声,江城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颜兮兮喘了两口气,她哭泣着说“不是的我不是想要钱,我只是想管你借钱,我会努力工作还给你的”
“努力工作”江城名又冷笑了一声,“努力勾搭下一个有钱男人吗”
“我我”颜兮兮的眼泪狂涌,她有些喘不上来气,“我”了好几次,才接着说“我必须还给孙泯生我”
还没等她说完,江城名就毫不客气地按住了她的嘴。
“别解释。”江城名冷酷地说,“我不想听你磕磕巴巴的找借口,更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孙泯生的名字”
因为被江城名捂住嘴,颜兮兮只露出一双美丽又怜人的泪眼,她微微伸出手,像要抓住似有似无的漂浮之物一般,轻轻搂住他。
江城名怔怔地看着颜兮兮,随即,他冷冷一笑“对付男人,你永远有最好的手段,就像八丨九年前,我跪倒在你的芙蓉帐里。”
颜兮兮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江城名拿开了颜兮兮的手,离开了她的身体,坐到床边,静静地吸烟。
慢慢的,颜兮兮也不再大哭了,她只是微微地抽泣。
江城名抽完最后一口烟,将指尖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声音和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但也没有太大起伏“太晚了,没人送你回去,在这睡一晚上吧。”
说完,他根本不管颜兮兮同意与否,便起身去浴室里,冲澡。
颜兮兮一个人坐在床上又哭了一会儿。
她确实也哭累了。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在江城名这里过夜。
她也不认为他会留她过夜的。
可当江城名说,太晚了,没人送她回去。
她也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