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没有比什么时候更庆幸自己听从了班纳的话,也跟随着自己的心,选择在此时来到这里。
事实上他从怀亚特离开那天,就开始心神不宁。
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怀亚特反常的举动,和那说不上来的,让人莫名感觉到了绝望的气息的违和感。
这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工作,在又一次设计出错后,托尼挫败地扔下手中的笔,抹了把脸。
一旁同样参与设计的班纳博士推了推黑框眼镜,慢吞吞地开口:“或许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是说——反正穹顶监狱的重新设计稿只剩最后几步了,我和皮姆博士就能完成。”
——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干这个。当然,班纳博士将这半句话吞了下去。
于是在托尼表示自己下次一定会请班纳吃纽约最好吃的芝士汉堡后,他迅速开启了定位系统,以8马赫的速度赶向定位显示的地点。
然后呢,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一片血红。
该死的史蒂夫罗杰斯,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队友的?!
托尼心底暗骂了一句,但是他知道,这怪不了队长。
“——该死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自己的么?”
挡下了那枚射向怀亚特的子弹,托尼控制不住地吼道,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疼痛充斥着怀亚特的脑海,让他的反应都慢了半拍,他后知后觉的睁开眼抬起头。
金红色身影悬浮在空中,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接着他抬起掌心炮。
如回忆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出现,恍惚间怀亚特仿佛置身于那充满硝烟的废墟中,嚎哭声仿佛就在耳畔。
白光闪过,怀亚特不由自主地瞳孔微缩。
但他没有动,仿佛就和那时一样,心如死灰地看着一切。
白光划过身旁,惨叫从身后传来,怀亚特才一下子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他身子不自主地颤了一下,为不可查地喘了口气。
而托尼此时已经降落在地上,他打开面甲,露出了那张带有精致小胡子的面庞,焦糖色眼睛中满带着怒火和隐于其中被埋藏地几乎要看不见的疼惜和后怕。
“我没事。”
几乎是一瞬间,怀亚特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拢了拢宽松的外套,让其遮掩住那些看上去血肉模糊的伤口——再过一会,他们就完全好了,能拖一会是一会。
怀亚特有些莫名的没来由的心虚。
托尼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重新合上面甲,眼前是Jar提供的怀亚特伤势扫描图——那一行行数据让他心惊的同时愈发恼火,但Jar提供的恢复速度数据让他稍微喘了口气。
“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托尼说道,然后推进器带着他以飞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这里。
半小时后,整个九头蛇的据点被一扫而空——托尼带来的几十具战甲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基地连根拔起。
来的时候战机上是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一个。
托尼一反常态的冷着脸,他满肚子的火不知道该朝谁发。
怀亚特?拜托,人家现在还带着一身的伤呢。
史蒂夫?这好像的确也不是他的错。
至于那些九头蛇?
托尼冷哼了一声——他们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了。
于是机舱里就这么尴尬地沉默着,回到了复仇者大厦。
而战机一落地,怀亚特就被托尼强硬要求着回到了房间里——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托尼依旧小心翼翼地没有敢触碰。
怀亚特脱掉了沾满了血污的外套,他重新站回了镜子前。
所有的,可以被搜寻到的,已知的九头蛇基地已经全部被拔除了。
而靠这些天获得的存活时间,让怀亚特的寿命延长了半年时间。
但怀亚特和系统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喜悦。
现在算什么?
怀亚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发现最后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的理由消失了。
而即使现在琼斯女士仍然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怀亚特根本不敢再前去了——他无法面对她。
怀亚特狠狠地喘了一口气,那熟悉的、让他久久不能忘却的,一直流淌于他手上的温热的触感又重新蔓延回来。
而更多地,其他人的,那些所有自己伤害过的无辜的人的鲜血,仿佛全部溅在了自己身上,从未消失过。
那是他的过错,真实存在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