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不自然地避了避,应了下来。
萧飞白进入大殿前又停下了脚步,似乎在与宫人们说些什么,只是离得太远,未央听不真切。
听完萧飞白的话,宫人转身,对身后的小宫人说了几句话,小宫人跑得飞快,去了偏殿。
不多会儿,小宫人拿来几个软垫,送到未央面前。
未央谢过,抬头去看萧飞白。
萧飞白立于殿前宫灯下,朦胧烛火微微洒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倜傥风流,他看着未央将软垫垫在膝盖下,笑了笑,而后手摇描金折扇,进入大殿。
夜风呼啸而过,未央手指轻抚着膝盖下的软垫,忽而觉得,有个舅舅,似乎真的挺不错。
世家子弟们陆陆续续进入大殿,身后的侍从们便留在殿外。
侍从们见未央膝下有软垫,不由得分外眼红,便问小宫人讨要。
小宫人掐着兰花指,声音尖细,道“呸,你们这帮皮糙肉厚的人也配”
“这可是萧公子身边的侍从,萧公子特意嘱咐的。你们想要啊,让你们的主子问我干爹要去”
侍从们这才歇了心思,跪在冰冷地板上,无不艳羡地看着未央。
这一瞧,却都楞在了当场怪不得萧公子特意嘱咐宫人善待侍从,这般好看的一张脸,无论做了谁的侍从,谁都会捧在掌心里宠着。
未央并未注意侍从们惊艳的目光。
这种目光,她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
夜色越来越深,从霜七拐八绕,终于找到未央。
木槿知从霜未央两人有话说,便挪了挪软垫。
从霜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与未央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奴婢将帕子上的汤汁灌入皇孙口中后,在皇孙身边又等了许久,发觉皇孙似乎睡得安稳了一些,不再像奴婢初见皇孙时,皇孙手脚梦中抽搐,呼吸不顺。”
未央点头。
这便对了。
只是她不知要用多少三黄汤才能将皇孙身上的毒解去,便只好劳烦从霜多去几趟了。
未央道“这几日你辛苦一些,时刻留意皇孙的情况。”
从霜颔首,正欲说话间,面上突然警惕起来。
未央与从霜自幼一起长大,见此不再说话,余光扫向周围,果然发现何晏身披莲青色大氅,自不远处走来。
他来侍从堆里做甚么
未央心中疑惑,与从霜分别跪好,低头垂眸,跟着小宫人喊的声音哭起来。
四月初,冬日的严寒尚未完全褪去,冷风又起,未央紧了紧衣袖。
真冷啊,要是有件大氅就好了。
何晏那样的就很不错,十样锦的云锦贡缎,她最喜欢的料子。
那是大氅若是穿在萧飞白身上,她撒娇卖痴讨要一番,或许还能讨了来,可偏偏,大氅是何晏的。
何晏才不会将大氅借给她避风。
这个念头刚刚在她脑海闪过,她便觉得肩上一沉,清冽幽香向她压了下来。
莲青色大氅顺着她跪在软垫上的动作,垂落下来。
未央手指握了握大氅,细腻柔软的触感在她掌心蔓延。
这不是梦,这件大氅,正是何晏身上的那一见。
未央抬头,映入眼眶的,是何晏修长身影。
星光满天,何晏披在肩头发梢,一贯冷冽阴鸷的眉眼,在星光的柔和下,竟有一分缱绻神色。
未央怔了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何世子”
未央试探道。
“嗯。”
何晏微颔首,立在风口处,挡去了席卷而来的夜风。
风止住了,未央又有大氅披在肩上,身上慢慢暖和起来。
未央看了看何晏,有些不明白何晏的用意。
“你的大氅”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何晏打断了,何晏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你无需担心旁人来寻你麻烦。”
这句话,他想说很久了。
未央秀眉微动。
何晏这话,指的是晋王登基之后顾明轩对她的报复
可何晏为什么要护着她
萧飞白护着她,她尚能想明白原因,何晏这般说话,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何晏道“若遇到为难之事,只管来寻我。”
他神色平静,声音略显冷淡,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烫人。
顿了顿,他又道“无事,也可来寻我。”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气质光华,阴沉凌厉的何世子,龙胆色的身影走于侍从之中,耀耀如星辰,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未央臆想出来的一般。
未央低下头,手指握着披在身上的莲青色大氅。
不是幻觉,更不是臆想,何晏的的确确出现了,且将大氅给了她。
可何晏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迎合萧飞白那些不着调的话,对她分外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