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不能心悦他”
“他除了脸一无是处。”
“巧了,我这人最是肤浅,只看重皮相之美。”
“可他性格阴郁,喜怒不定。”
“没关系,我脾气也不大好,大不了打上一架便罢了。夫妻么,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萧飞白被噎得一滞,不认识般审视着未央。
疑惑不解与愤怒不安轮番在萧飞白眼底上演,未央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舅舅,你至于这般紧张吗”
未央笑着道。
“你”
萧飞白脸色黑得像是晕不开的墨。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上了未央的当。
他明明是该生气,却不知为何,心里却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还好。
未未不喜欢何晏。
萧飞白按了按眉心,拢起描金折扇,敲了一下未央的额头,道“小丫头片子,如今连舅舅都敢骗了。”
“不是骗你,是你非要问的。”
未央说道。
萧飞白眸光一转,问道“这又不是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有甚么不能对舅舅说的”
未央道“倒也不是不能对你说,只是我自己也没弄清楚,对他是甚么心思。”
窗外阳光正好,徐徐落在未央有些迷惑的脸上。
萧飞白看着面前未央,只觉得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口,此时又被人提了起来。
这种感觉是甚么呢
是他希望他的未未无忧无虑,张扬跋扈,如怒放着的子午花一般,永远向着太阳生长。
他希望未未幸福安康,但不希望,他的未央是与旁的男人一起幸福安康。
面前的少女仍在笑,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着,秋日的萧瑟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她的笑永远是暖的,治愈的,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挥之不去的。
刹那间,萧飞白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他对未未,原来不止是舅舅对待外甥女之情。
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未未是否心悦何晏。
尽管何晏,是他最为亲密的朋友。
萧飞白深吸一口气,慢慢笑了起来。
未央有些意外,问道“你笑甚么”
萧飞白道“没甚么,觉得自己有些傻。”
亏他整日里流连花丛,竟连自己的心思都弄不懂。
未央连连点头,似是颇为认同萧飞白的话,说道“是有些傻。”
“我的那些玩笑话你都当真。”
也不知是发了甚么疯。
仔细想来,大抵是被县主逼婚逼惨了,神智有些不大清醒,以至于连玩笑话都分不清。
“罢了,我送你回家吧。”
萧飞白自嘲一笑,起身打开折扇,说道。
省得让她在路上遇到何晏。
她现在的心思,虽是不喜何晏,但也差不离了,若再继续相处下去,怕是很快便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扪心自问,他不太想看到那一幕。
在他没有恢复身份之前,他想他的未未仍是处于一个人的状态。
“你不怕县主又要你去看贵女名册”
未央挑眉笑道。
萧飞白道“看便看,有甚么大不了的”
只是看看,又不是娶。
他若不想娶,阳翟县主还能按着他的头让他去洞房不成
未央便与萧飞白一同从明月楼离开,往萧府而行。
楼上雅间的何晏等了又等,总等不来萧飞白带着未央上楼。
他现在的身份是商户,与未央往来过密,会叫旁人瞧不起未央。
虽说未央不在意这些虚名,但若是可以,他希望世人对未央只有敬重,没有轻蔑。
他于商户之家长大,太清楚世人的冷眼。
未央喜欢喝花茶,何晏让侍从取来了未央最爱的茶,自己亲手煮好茶,细细调弄着。
未央仍是未到,何晏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花茶入口,清香甜蜜,像极了未央身上的味道。
何晏下压着的眉峰舒展一分。
然而下一刻,他余光瞥到窗外未央与萧飞白并肩而行,出了明月楼。
萧家的侍从将马车赶过来,未央扶着萧飞白的手,上了马车。
萧飞白平日里不怎么坐马车,这次却随着未央一同钻进马车。
赶马的侍从扬起马鞭,微风掀起轿帘的一角,马车上的二人不知说了甚么,萧飞白的这扇落在未央的额头上。
平日里极为不喜旁人与她有亲密动作的未央,此时并没有抗拒萧飞白的动作,杏眼弯了弯,笑得一团孩子气。
何晏眼睛轻眯,手中茶杯应声而裂。
破碎的瓷片锋利,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顷刻间便涌了出来。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头不见。
何晏松开手,从袖子中抖出一方锦帕,漫不经心擦着掌心的血迹。
擦完血迹后,他随手将锦帕一扔,大步离开明月楼。
贴身侍从牵来马,何晏翻身上马,往萧府而行。
他与萧飞白的关系颇好,出入萧府从来不需要通报。
然而今日萧府的小厮却一反常态,将他拦在外面,直让他拿出帖子来。
侍从正欲开口分辨,何晏抬手,制止侍从的话,让侍从取来帖子,递给萧府小厮。
小厮接了帖子,看了又看,这才不情不愿道“且等着,我现在进去通报。”
世家大族的门房处,建的都有让客人等候的耳房,小厮并不将何晏请进耳房,只让何晏在门口等候。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何晏微眯着眼,看着萧家高高的墙。
何晏从正午等到日头西斜,也未等来小厮的返回。
侍从气不过,骂道“我家世子可是萧公子的好朋友,这般怠慢我家世子,当心萧公子扒了你们的皮。”
新来的小厮撇着嘴,不屑道“我家公子是兰陵萧家之后,镇远侯独子,当世第一世家公子,怎会有商户朋友去去去,一边站着,没的辱没了我萧家门庭。”
侍从火冒三丈,捋着袖子便要寻小厮麻烦。
何晏眉眼淡淡,道“莫生事,回家。”
侍从一怔,正欲再说话,却见何晏一双眸子黑得吓人,当下甚么也不敢说了,忙不迭给何晏牵马。
是夜,月朗星稀,萧家的守卫在萧飞白的再三叮嘱下,比往日多了三倍。
何晏掠过巡逻卫士,悄无声息打开未央的窗户,纵身一跃,无声落地。
萧飞白以为这样便能让他见不到未央
简直可笑。
何晏循着记忆往里走,刚踏出两步,原本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萧飞白懒懒的哈欠声“哎呀,真是不巧,我白日里瞧未未的床榻甚软,磨了她半日,终于与她换了房间。”
“表弟,我这般行事,你不会生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