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商骏依然按照计划前往江南,带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盒子。
他这一趟来回,足足花了一月有余的时间。
京中也已经进入了十月份。
荣国府中一片愁云惨淡。
自打贵妃薨逝后,宁荣二府便如同两根霜打的茄子。虽然还是一样的房舍屋檐,却总觉得比从前鼎盛时,少了些光泽蓬勃,露出些颓败之气。
更兼贾母缠绵病榻,宝玉丢了玉后痴痴呆呆,满府中更是难见一点笑颜。
这日凤姐儿正在对账,只觉得额上沁出汗来,不由心烦意乱地拿帕子胡乱扇了扇。
然后对坐在下面的贾琏抱怨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要动手便动吧!这都过去一两个月了,没得叫人悬心,死都没个痛快。”
所以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最幸福,如贾琏夫妇这般知晓自家结局的人,实在是日日如坐针毡。
贾琏苦笑道:“我的好二奶奶,难道你还盼着抄家不成?还不趁这会子老太太病着没精神,二太太的心思又在宝玉那里,赶紧给咱们屋里划拉点保命银子才是真的!”
凤姐儿把手里的账本“啪”地摔在地上:“难道我还能变出银子来?府上早就坐吃山空,连架子都要倒了。早抄一日,还早俭省一日呢!”
“就现在这破落户的样子,老太太屋里还是流水盘的叫菜。倒不是心疼老太太吃,只是白养肥着厨下多少个仆役的腰包。”
然后又走过去推贾琏:“大老爷那边的事儿你料理完了不曾?当时许多包揽诉讼的名帖可都是用的大老爷的官印。”
虽然京里人人都知道,荣国府是二房当家。
但在外头,贾政这五品的官印实在是拿不出手,贾赦好歹有个一等将军撑场面。
贾琏点头:“这样要紧的事儿,我能不赶着办?”
他将通灵宝玉交给皇上后,趁机还痛陈了自家的罪过,当然主要是阐明二房的罪过,顺便婉转表达了一下自家父亲只是个监管不明的糊涂人,天天就知道和小老婆喝酒。
当日贾琏刚从宫里回来,凤姐儿就拉着他问道:“皇上可信了?”
贾琏无语道:“那可是圣上,天威难测。心里的想法难道会明白告诉我这种芝麻小官?不过是嗯了一声,就叫我退下了。”
见凤姐儿带着愁态,贾琏又安慰道:“有林姑父的面子,商侯爷就肯替咱们大房说句话。他既然开口了,就算富贵保不住,想来也能落得平安二字。”
于是两人满怀忐忑的等,谁知道又等了这一个多月。
心里滚油煎着一般:最令人害怕的不是落下的屠刀,而是悬在头顶未动的屠刀。
一时平儿端了饭菜进来,请两人吃。
凤姐儿挥手:“我哪里有胃口吃饭?”
平儿劝道:“奶奶好歹用些,熬了这些日子,奶奶都瘦的跟林姑娘似的了。”
说完又忙改口:“是世子夫人。说来林姑娘都出嫁了这几个月,奴婢还是常叫错呢。”
凤姐儿摇摇头:“林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早早离了这府里。否则还不知什么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