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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七年后的相逢,他当然需要做点什么来平缓当年的愤怒。他提出了一条明显折辱人的要求,他只想看到他屈辱的表情。可就像当年一样,谈衣的无措与震惊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很快他就答应了,目光坚定到刺眼。
为什么能这么快接受?是为了那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弟弟”?还是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易”?不管是哪个理由,他都变得更愤怒。
在酒店里,他看出谈衣的紧张与青涩,于是心里稍稍安心。对某样事物失去兴趣的方法是彻底得到它,而他不想再被谈衣左右自己的心情,于是他决定占有。但在看到身下的人的时候,他却忽然感受到一种即将失去控制的危险,雪白的床单上,他迷蒙地看着他,表情如此天真,却不经意地让他感觉到致命的诱惑,那种无知觉的勾引让他恐慌,于是他装出冷酷嘲讽的模样,把他赶走。
谢承言很庆幸那天并没有真正占有他,否则,他又怎么能拥有后来那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谈衣很珍惜他的“弟弟”,他一直都知道。说来可笑,谢辰风虽然是他弟弟,他却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分一毫的亲情。或者说,他本来就对“亲情”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家”带给他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厌烦。他清楚在每次宴会中投射到他身上的或是欣羡或是嫉妒的目光是因为什么,但是并不在意,甚至有些不屑,因为血缘而拥有的亲人,因为血缘而得到的地位,在他看来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如果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他会很开心。
唯一一样他舍不得放手的,就只有谈衣而已。他看着他对毫无血缘的弟弟那么关心爱护,他竟然会感到一丝羡慕。他看着他生活地如此艰难,却还是能够一步一步走得坚定。他总是在笑,好像什么也打不倒他,两只眼睛永远充满神气,在谈衣身边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像是真正地活着。
谢承言很清楚自己本性中的偏激,他有多重视一样东西,就会有多强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甚至有着极其变态的一面。在面对谈衣的时候,他心中的黑暗曾无数次地想要冲破内心的禁锢,可也许就像哪本《爱情带给你的改变》中写的一样,心中有了感情,他会变得更想克制自己。也许放纵会带来短暂的满足,可是假如这种放纵会给爱人带去伤害,短暂的满足只会变成永久的痛苦。
在无数个看着谈衣睡脸的夜晚,他的心里有太多无法宣泄的感情。他可以不计较任何伤害过他的人,可是如果有人让谈衣受伤,他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不是承诺,而是从内心最深处自然滋生的原始欲望,他爱他,所以想保护他。
可他没有想到,最后把谈衣伤得最深的人却是他自己。
谈衣对谢辰风的重视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即使前一刻,谈衣还在他的怀里,只要谢辰风一个电话,他就能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他一直担心着,是不是有一天,谈衣也能因为谢辰风而和他彻底分手。
因为一直以来都有着这样的担忧,所以在谈衣和他说分手的时候,他才会完全注意不到他故作薄情的外表下深深的伤心,他只觉得心中的隐忧终于成真了,他没有任何怀疑,心中的爱转化为刻骨的恨。
原来在得到爱情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也住进了一只魔鬼。在谈衣的眼里只有他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快乐与美好;当他不再只看着他一个人,那个魔鬼就一直蠢蠢欲动着。在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完全被这只魔鬼占据了心神,他想过一万种报复的办法,他决不是可以那么轻易招惹后又甩开的人。同时那些被他抛弃已久的自尊与骄傲也重新爬满空荡荡的心房,他无数次的妥协只换来他无情的分手,难道他以为他真的没有一点尊严吗?
他告诉谈衣他要订婚,故意约他出来,当面给他特意做得极其张扬的请柬。谈衣果然愣住了,他感到快意。看吧,他不是一块被他抛弃就只能躺在臭水沟里独自伤神的抹布,既然他不想和他一起快乐,那么就带着他的痛苦一起地狱吧。
他还打算在婚礼上继续羞辱他,伤害最爱的人有一种自虐的快感,他绝不可能让他和谢辰风那么顺顺利利地在一起。
可是,他再也没有等到他了。在从婚礼匆匆赶往医院的路上,江一帆和他说,谈衣生病了,很严重,他得了胃癌,快要死了。怎么会呢?一路上他疯狂地踩油门,他不敢相信。可是他回想从前,一切却好像忽然都有了解释。谈衣放在抽屉里的胃药,雨夜里他白得不像话的脸,他去质问他为什么分手的时候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一定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他连谈衣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在他狠狠地伤害了他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他。就算他紧赶慢赶,最后留给他的却只有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也是个软弱的男人,失去了谈衣,他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光,这个本就不美好的世界更加灰暗,他宛如行走在荒漠中的孤魂野鬼。
然而和孤魂野鬼不同,他甚至不敢去死。他不敢冒险,死后的世界会有他吗?假如人并没有灵魂,那么死亡就将夺走他与谈衣之间仅有的回忆。所以他只能艰难地等待,在活着的日子里,他一遍一遍地品尝着曾经的记忆。也许到最后一天,他会看到他的小衣重新出现,然后,他就能安心地与他一起离开了。
“哈?”江一帆懵了下,差点要被谈衣淡定自若的表情蒙骗过去,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是那只撑着托盘微微发抖的手却出卖了他。
江一帆“嘿嘿”笑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随手接过谈衣的盘子扔到一边,又拉着他坐下,笑嘻嘻地说,“小服务生,别害怕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哥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个纨绔子弟,谈衣只好略微不安地坐下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一帆两脚跨过椅子,趴在椅背上坐下,盯着谈衣紧绷微鼓的小脸看,越看越觉得心痒痒,“小服务生,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谈衣。”
“哦,小衣,我叫江一帆。”江一帆笑眯眯地伸手,捏住他觊觎已久的脸颊,触感果然十分绵软。他的目光从谈衣脸颊滑进扣得紧紧的衣领,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真可爱。”
被这么露骨的眼神盯着,谈衣浑身不自在,但对方是惹不起的人,他只能继续忍耐,眼睛朝四处逡巡,想着摆脱的办法。
虽然江一帆平时作风狂野,看上了谁动辄开房,但今天的他却十分矜持。他时不时就会有这种诡异的矜持,在放荡中透露出几分虚伪的纯情。谈衣略显稚嫩的脸让他想起曾经的青葱少年时代,忍不住就想纯真一把,体验体验已经逝去的青春。
然而谈衣却并不珍惜他难得的纯情,一心一意地想着逃走,在宴会厅的灯光暗下来的时候,江一帆还来不及趁着黑暗摸摸小手,谈衣就光速摸黑跑了,气急败坏的江一帆终于撕开纯情的外衣,露出流氓的本性,气势汹汹地在大厅和谈衣玩起了你追我赶。
与此同时,宴会宣告开始。舞台中央亮起灯光,怎么找也找不到的谢承言拿着话筒出现了,旁边是妆容精致的主持小姐,双眼中流露杵明显的爱慕。
这场宴会其实是一场商务交流酒会,在场的商业精英数不剩数,这样一个年仅23岁的毛头小子原本不应该作为首个代表发言人。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那个毛头小子是谢承言。
这几年谢家老爷子的的身体大不如前,从三年前开始就渐渐把谢家交给谢承言打理。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看好谢承言,他太年轻了,没有人相信一个20岁的小娃娃能有什么作为,就算他那时候已经取得了经济学硕士学位。有的人在看笑话,有的人则在黑暗中虎视眈眈,妄图在谢家的这次重大失牟取利益。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只用了仅仅两年,谢承言就在商业领域站稳了脚跟,谢家的产业不仅没有任何亏损,反而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往外扩大了市场。再也没有人敢因为年龄而轻视他,有些人,天生就是站在顶峰的王者。
此时的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舞台中央的俊美男子身上。
谢承言身穿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颀长的身形有如一棵苍苍而立的翠竹,举手投足间充满着绝对的自信与贵族式的优雅,他在台上侃侃而谈,轻松而不失幽默的话语很快就带动了整个宴会的气氛,发言结束的时候,轰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大厅。
在周身热烈的掌声之中,谈衣看着舞台中央闪闪发光的谢承言,却暗暗握紧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