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他备了大礼,足够他忙活一阵子。彭叔,给空叟大师传信,让他在庆安帝跟前,多吹吹风,让他看看,如今的大魏国,认他庆安帝还是三皇子。”
......
城郊东面的护城河上,一艘船慢悠悠的穿过了三孔桥洞,之后便顺流直下,沿着变窄的河道,停靠在碗粗的柳树下。
几个人将将栓牢了缆绳,树下转出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他弓下腰,从船里抱出来一个女子,周遭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将其护送到一处宅院,便反锁了大门。
“沿途喂食了几颗安神丸。”宋昱琮拨开温良良额前的碎发,又将锦衾拉到她胸前,隔着蜀锦屏风,冷声问道。
“回殿下,因为姑娘悲恸过度,故而只喂食了两颗,便一路昏睡到京城。”黑衣人拱手微微垂腰,声音简单明了。
“他..和刘彦都死了吗?”宋昱琮只一顿,便下意识的看向温良良。
“两人的确当场死亡,顾二公子被剑所杀,刘彦被棍棒击杀,凶器握在彼此手中。
根据事先计划,奴才已经在怀州以及荥阳金陵散播消息,只说顾二公子与刘彦曾因采薇馆的一位姑娘结下仇怨。
顾二公子废了刘彦的腿和胳膊,刘彦怀恨在心,故而在怀州设伏,与顾二公子打斗中不幸双双死去。”
宋昱琮仔细回味一番,便挥挥手屏退了旁人。
数月筹谋,一招制敌。
刘彦从江宁县改道怀州做贡茶生意,一来是因为其父与怀州县令乃旧交,二来是他宋昱琮亲手暗中促成。
一颗愚蠢的棋子,远胜于诸多繁琐的计谋。
刘彦死了,背负着杀人的名声,彻底的将这一桩丑事带到地下。
宋昱琮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世间万物生生不息,顾二公子的使命已然完成,那道封爵的旨意,便权当安抚亡灵了。
“不..别走,这回你听我的...”温良良似有醒转的迹象,两只手挣扎了一下,想要抓住什么,又慢慢的垂落下去。
她身上滚烫,好容易出了汗之后,稍稍回落了一些,鼻间的呼吸也如同窒息一般,粗重而又急迫。
“良良,醒醒。”宋昱琮轻轻抚在温良良的脸侧,弓腰压在上方,温良良的颈项湿哒哒的黏着衣裳,皙白的皮肤浮起一颗颗粉色的疙瘩,宋昱琮掀起她的衣袖,那些粉色的疙瘩蔓延过来,密密麻麻的好似生根发芽一般。
他吓了一跳,便赶忙拍了拍温良良的脸,急切的轻呼,“良良,你不能这样,我为你修葺了温府,为你忤逆了母妃,你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弃我伤我。
至少,你不能为了他,作践你自己。”
宋昱琮起身,慌乱中撞到了屏风,他不断的踱步,又不断地回到床前,从怀州回京途中,都有大夫随行,她的身子没有任何异样。
这样的场景,他不是头一回看见,而上一次,已经过去八年了。
目睹祖父和父亲被斩杀后的温良良,高烧不退,起了一模一样的疹子,就跟现下完全相同。
宋昱琮躲在远处,终是不敢上前,不敢与她说一句安抚的话。
那时的他无权无势,纵然伤心,也只能躲起来,哭完后,还要佯装做傻。
如今他没什么好怕的了,监国大权,忠心侍卫,股肱大臣,该有的他悉数都有。
可是这一刻,他又心惊胆战到无法言语。好似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指缝间不动声色的流逝着,而他却只能越握越紧,越来越少。
他不眠不休,守着那个一意孤行的人,如同守住内心最后的赤诚。
.....
温良良是在第二天傍晚醒来的。
一睁眼,便看见对面那双赤红的眼睛,双目失神,又冷又荒,看起来很是瘆人。
她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疲软,好似经了大难一般,不过眨眼的功夫,已是虚汗淋漓。好容易撑着床栏坐起来,还未喘息,便被那人一把揽入怀中,又勒又紧,登时眼前一黑,就在即将昏厥的前刻,宋昱琮这才松了手臂。
温良良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裂开的唇角干巴的好似撒了层盐,她笑了笑,扯出几缕甜腥的血丝。
“三哥哥,是你。”她的手悄悄抚上发间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