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影心里打着算盘,他不仅要让他娘知道,还得让表妹也知道知道才行。
谁知道茵表妹有没有对自己存什么非分之想?
他道:“碧竹啊,你同茵表妹屋里头的丫头可相熟?”
碧竹纳闷地看了他一眼,“若夏被太太拨去了茵娘子房里头,奴婢同她倒是相熟。”
“噢,如此甚好。”魏成影笑起来,“一会儿你就往若夏那头走一趟。就说,我出去吃酒,那温香楼名产玫瑰花糕尝着甚好,我心里念着表妹,专程给她带了一盒回来。”
说罢指了指桌上摆着的那食盒,“你给表妹送去。”
碧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少爷说什么呢,这可不妥!怎么……”怎么能把那等下贱地方的吃食送给人正经小姐?
“让你去你就去,怕什么?出了事儿,我给你担着。快去快去!”魏成影长袖一甩,把食盒搁在碧竹怀里,转身推门就去寻他娘了。
入夜,外头阒无人声。
许文茵在屋内用饭,刚搁了筷子,便见若夏提了个食盒缓缓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何事?”许文茵边说边接过芍药手里的茶漱了口。
“娘子,方才少爷屋里的碧竹过来说……”她嗫嚅着道:“说,少爷今日出门吃酒,有一玫瑰花糕吃着味道极好便给娘子也捎了一盒回来。”
芍药招呼了小丫头来将饭菜撤下去,若夏才将那食盒搁在案上。她揭开盖子,顿时芳香四溢,只见食盒里头摆了小小六个花糕,白面皮上一抹红,倒是精致。
如果只是送盒花糕,若夏的态度不会这般奇怪。
许文茵道:“碧竹还说了什么?”
“碧竹还说,少爷许是出去吃了花酒,身上一股胭脂味。”若夏声若蚊蝇,一边窥着许文茵的脸色。
许文茵哪儿还有不明白的,一面又觉得好笑。
这还特意指了个丫头来传话呢。
魏成影不像是不懂礼数之人,他这是受人指使还是刻意为之?自己哪儿招惹他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她许文茵都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将这食盒送去给舅母。就说姐妹们都没有,我不敢独占一份,只能请舅母定夺。”许文茵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一双眼却泛着冷光。
若夏诺诺应了一声,提上食盒出去了。
芍药等人走后,才转过身来愤愤道:“魏家少爷怎的这般无礼?娘子又不曾招惹他!”
许文茵也奇怪,她本没那闲工夫搭理这些小打小闹,可在连七的信到之前,自己还得揣着小心当个本分的国公府小姐。
魏成影这时捅出这种篓子,能惹人注目倒正合她意。
许文茵盯着方才放过食盒的桌案,缓缓道:“许是缺心眼吧,这家子人都缺心眼。”
高氏那头刚送走魏成影,便迎来了若夏送过来的食盒。
听若夏说完许文茵的话,高氏险些将手里茶盏掷了出去,“混账东西!”
若夏在堂下扑通跪倒,一动也不敢动。
周妈妈忙给高氏顺气,呵斥道:“什么能接什么不能接,你难道不清楚?什么时候这般没规矩了!”
“太太饶命,太太饶命,若夏知错了。”若夏一连磕了三个头,说话直打颤。
“太太,这……”周妈妈清楚高氏勃然大怒的缘由。
若是从前高氏还想着同许家结亲的时候,定会气魏成影这番动作搅了自己的算盘。
但眼下,别说结亲了,高氏已怨上了许文茵。她今日又将这盒点心送来,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高氏管好你儿子吗?
高氏怎能不气。
她怒不可遏地道:“反了天了她!我是她舅母,是长辈,她堂堂国公府小姐,难道不曾学过礼教,不知尊老?”
“来人,把这食盒给她送回去!就说既是她表哥赏的,就莫要送来我这儿!”
周妈妈忙拉住高氏,劝道:“太太,使不得,使不得呀。”
那许文茵生母不在了,成国公可还在,人家还有个当皇后的姐姐。
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能得罪她的。若是此事闹大传进魏老爷耳朵里,魏成影只怕逃不过一顿板子。
这其中利弊,高氏自然是知道的。
她方才正气头上,一时口快,如今冷静下来,便道:“我刚也说了,影哥儿这回实在没规矩,虞山先生教他念书,可不是让他出去喝花酒的。再加茵姐儿这事,罚他跪三天祠堂,让他好好想想!”
她又道:“若夏回去传我的话,就说我已敲打过影哥儿,他是越长越没个规矩。大家表兄表妹的,莫要生出龃龉才是。”
这便是要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若夏应了声,又听高氏道:“这些天,那头可有什么动静?”
“茵娘子每日不是写写字便是浇浇花,别的倒不曾有过。”若夏道,“只是,今日同丁妈妈二人关在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只留了芍药在里头伺候。”
果然如她所料。
高氏若有所思,“接着盯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