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向西策马疾驰,夜里寻不到客栈,便在林间扎营歇息。
平日里总是小地瓜守上半夜,月媚娘守下半夜,谢倾自己睡得好不安逸。这回倒奇怪,竟把小地瓜赶回去说要自己来守。
小地瓜颇有些受宠若惊,“爷竟然这么体谅小的……”
谢倾一巴掌拍上去,“鬼才体谅你,爷让你睡你就睡,屁话多!”
只有在一旁的月媚娘抽抽嘴角,就小地瓜那三脚猫功夫,有他守没他守都一个样。
她行云流水地生起火,四人围着明晃晃的柴堆坐了一圈。
谢倾和月媚娘在忙着扎营,只有小地瓜和许文茵二人颇有些无所事事。
小地瓜还在纳闷:今儿爷转性了,怎么就亲手干起这些活了?
旁边许文茵伸手烤着火,侧头过来看了他一眼,“你叫小地瓜,可是谢倾给你起的名?”
小地瓜一愣,俏生生的小脸笑起来,“是老太爷给小的取的名。说是贱名好养活些。”
他答得乖巧,谈吐有礼,长得又白白净净,若是不知道的只会当小地瓜是哪家的小公子。
“你是谢家的家生子?”许文茵想了想,家生子取个贱名倒也是常事,想必小地瓜是从小跟着谢倾长大的,“谢倾从前也是现在这般模样么?”
小地瓜闻言,细细思索起来,想着想着,他的脸色就一点一点青了下去。
他家爷,还真是从小就这副模样。
一点儿没变!
可小地瓜只敢在心里这样想,编排自家爷是个什么下场,他身边可有个活例,“那、那倒不是。爷在京城那几年还是十分……乖巧的。”
他艰难地憋出后边两个字,自己都觉得十分的没有说服力。
许文茵眉眼弯弯,觉得有些好笑。
“那我倒挺想看看乖巧的谢倾是个什么模样。”
她才刚说完,谢倾就不知从哪儿晃过来,他扫一眼小地瓜,把小地瓜吓得一哆嗦,“说什么呢?”
“爷,爷……”
“听小地瓜说你从前还乖巧过一段时日,”她望着谢倾,“如今倒一点看不出来。”
谢倾许是没料到许文茵张口来了这么一句话,脚步一顿,眼角余光便带起一丝凉意瞥着小地瓜,嘴里冷哼一声:“你从哪儿瞧出爷不乖的?爷乖着呢!”
他说完也不等人回话,转身又大摇大摆走了。
留下笑得眼都眯起来的许文茵和愣在原地的小地瓜。
翌日四人休整一番,又再度启程。
这一路十分畅通,眼看着日头升起又落下,反反复复,谢倾等人终于赶在城门关上前进得了夔州。
小地瓜还好,虽不会武,但到底跟着谢倾东跑西跑这么些年,连着赶了好几日路,现在消停下来也不会觉着累。
月媚娘是个体力无穷尽的货,跳下马还能打上几套拳。
可许文茵就不一样了。
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之躯,虽没亲自驾马,可也颠簸了好几日。如今能喘口气了便觉得疲惫如山压,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被月媚娘搀着下马,还没开口,那头谢倾注意到她面色不对,几步过来,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终究没有伸过来,只道:“小地瓜把马先牵过去。你,背她进去。”后半句话却是对月媚娘说的。
月媚娘这时才发觉许文茵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当下啊了一声,“难怪你今儿闷着不说话,身子不舒服便早说,咱们在路上休息一两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说罢扶着许文茵,将她背起来。
她才迈步要走,就觉得谢倾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发毛。
“爷,爷……?”她颤巍巍扭头。
谢倾眉一挑,“还不赶紧的进去,杵这儿等死啊?”
谢倾这通火气十分没来由,月媚娘被骇得一机灵,再不敢迟疑背着许文茵突突往里跑。她一边跑一边想,她刚才也没说错啥啊?奇了怪了。
等夕阳西下,朝日又从东边升起。
许文茵才悠悠转醒,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夜。
外头天已大亮,许文茵许久不曾睡得这般惬意,要不是眼下还有要事,她可能还得倒回去睡第二轮。
她起身换了衣裳,又去唤店小二打热水来洗漱。
只是这跑堂的实在有些磨蹭,许文茵等了许久才等到他把热水送进来。
店小二连连弯腰向她赔罪,许文茵也不怪他,接了热水来放到案上。
等到她拿帕子沾湿了水往脸上一放时才觉出了不对劲——她的脸竟有些火辣辣的疼。
许文茵颦起眉,垂眼细看,那帕子上竟被揉搓下来一些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