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走后,许文茵仍坐在屋内的橡木雕花椅上。她似乎在想什么,四下一时寂寥无声。
小地瓜没法跟谢倾一起进宫,干着急也不是法子,只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扭头望着外头一片天光,轻道:“许二娘子不必担忧。爷做事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他从以前就是这样。这一次也不会是例外。”这话像是在说给许文茵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知道。”许文茵默道,“他应当是进宫去了。眼下这般状况,进宫分明只会让自己更加身处险境,可他还是去了。”
谢倾定然是想好了对策的。
她垂着眸,心下几番思虑,终是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小地瓜在身后唤她:“许二娘子,您去哪儿?”
“成国公府。”
既然一切的源头在那里,她总得去一次。谢倾已铤而走险,自己又怎么能缩在这里坐以待毙。
谢倾的宅邸在城东,国公府在城西,她若想回去只得穿过人流密集的御街。许文茵这时才恨起自己怎么就不会骑马。
她出了宅邸,在一条小巷中快步而行,还没走近御街,却有人忽地拦在了她面前。
这是条只供一人穿行的窄巷,许文茵被挡住去路,只好停下脚步,可当她看见来人时却颦起了眉:“连七?”
连七这会儿换了身玄色劲装,与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不大一样。他方才突然消失,这会儿又这般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许文茵觉得古怪,心下本能地生出了几分戒备。
“呀。”他笑着跟她打招呼,“二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他就这样挡在她身前,艳阳洒下来,给他半边身子染上了阴影。
“去哪里你不必管。我倒是想问你方才怎么说没就没了?”许文茵看着他,“月媚娘正找你呢。”
“我?”连七一双桃花眼眯起来,“看见了街边有个算卦的老伯,便去找他算了一卦。结果我一回头就瞧不见你们的影了。”
“算卦?”
“……对。”
连七靠近许文茵一步,“二娘子猜猜是何卦?”
他身形很高,许文茵攥紧手,被迫往后退了一步。
连七便不依不饶,又往前逼近。许文茵渐渐被笼罩在他身前的阴影之下。
“看来二娘子不想猜。”
他嘴边笑意渐褪,一双眼微微睁开,眼中有寒光涌动。
待许文茵想有所动作时却来不及了。她看见连七扬起手,一团烟雾自袖中飞在她眼前炸开,呛人的白烟霎时扑面袭来。
许文茵不慎吸入一口,只觉得肺部连着嗓子一阵刺痛。头晕目眩,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连……七……”
她扶住身侧的石壁滑坐在地上,却仍要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他。
连七没有动,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须臾,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只是许文茵早已没了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不知身处何处。
屋内是漆黑的,唯有横梁上挂着的一盏老旧烛灯燃着一缕昏暗的火光。
这间屋子没有轩窗,甚至唯一的摆设只有她身下这张床榻。四下静得可怕,她分辨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许文茵动了动指尖,自己似乎已被绑在榻上许久,整条手臂早就没了知觉。
远处“吱呀”一声,似乎是哪里的门被人推开。有人一步一步下了梯阶,步至榻前停下,一声不响地望着她。
许文茵双手双脚被麻绳绑在榻上,丝毫无法动弹。她散乱了一头青丝,皙白的下巴尖线条绷紧,一双眼却还糅杂着恍惚之态,朱唇微启,娇艳欲滴。
“没想到一向端庄的二娘子还能露出这副娇态。”
声音是熟悉,却也是陌生的。
许文茵微抬眼,看见连七冰冷的眉眼,以及挂在他腰间的绣春刀。
“......你原来是东宫的人。”
她怎么也没料到。
“二娘子可真是聪慧过人。”连七冷道,“不过你可别误会。我本意却不是要害你。”
许文茵无力地哂笑一声,“你若想害我,之前分明有无数次得手的机会。”
的确,比起害她,连七做得更多的却是在帮她。可到底是什么使他突然出手绑了自己。许文茵心下是有几分猜测的。
“为了不让我去国公府,你才迫不得已使了这个法子来拦我?”许文茵试探道。
连七道:“是,也不是。”他一顿,“我不过只是个东宫手下的影卫。助你,是主子的命令。护你,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这倒是让许文茵有些微讶。
皇上下的令?皇上凭什么这般大费周章地助她?就因为太后要对付许家?